谢泓衣眉峰微抬:“吃人?我拔了它的牙。”
单烽松了一口气,道:“就这么定了。霓霓,我发狂的时候,你摸摸我的牙,亲一口也成。”
他拿准了主意,一会儿就把火牢的禁制补上。
谢泓衣习惯了他不着四六的做派,也不理睬,自顾自回寝殿练功去了,单烽亦步亦趋地跟着,将一只枕头摆在门外。
“守夜,”单烽道,“我不进去。”
谢泓衣瞥了一眼晌午的天色。
“你要练功,我必好好护法。”单烽道,“等你睡下,后半夜我就出去干活。”
哐当。
殿门无情地合上了,还上了门闩。
整一个下午,单烽都自得其乐,雪地他都睡过,何况寝殿外的玉砖?人仰在枕上,耳朵吸在墙上。
谢泓衣翻书,银钏脆亮的磕碰声,衣袖滑落,拔了簪,黑发散着。影子在拨白石玩儿。他都听到了。
“影子,影子。”
见谢泓衣还没开始练功,单烽便招呼影子,拿几根口蜜腹剑草,编成狗尾巴,从门缝里逗它,勾了几下,殿门便被扑得轻轻一声响,影子露出半个头,接着是手,纸片儿似的飘出来了。
“这么乖,给你编蚂蚱。”单烽侧卧,手指在口蜜腹剑草里飞快穿梭,道,“别走啊,看一会儿不要钱。”
影子摇头。
“不要?那要什么?”
影子两掌捧着脸。
“这是,喇叭花?蝴蝶?”
影子等了一会儿,他还在漫无边际地踩,便扑地跺了一下脚,要钻回门缝里,单烽却抢在那一瞬间,将一多草编莲花弹在它面前。
“那就编最拿手的了。不好伺候啊,小殿下的影子。”
影子慢慢低头,盯着那朵莲花,不动了。
看不出它喜不喜欢。
单烽伸手,摸了摸它的头顶,它也没立刻逃走。
虚幻而寒冷的气息里,他听到一门之隔,谢泓衣黑发被掠动的声音。
不知现在谢泓衣案前供着什么灯?
这念头一掠而过,恍惚间,应有琉璃灯千盏,火莲风动,垂下柔和而鲜红的光缨。太子银蓝色的冕服一角,倚着长案,银钏懒在肘上。
十七岁的谢霓,伏案睡在灯火丛中。
头顶的灯笼猛然黯了一下。
单烽立刻醒了神,心道,如今萦绕谢泓衣身边的,只有悲泉里飞来的小虫了。
入夜后。影子乏了,蹲在门槛上。
单烽把枕头拖近了,挨着影子。一卧一坐,灯火昏昏,心里颇有些怅然的静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