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莜莜眼中那抹情绪转瞬即逝,可这一次,并未再让她跑掉,被杨绯棠精准地捕捉到了。
她有些意外,又觉得有些好笑,但没有放在心里。
这些年,对她有这样心思的人太多了。
杨绯棠并不会因为认为她的未来会和眼前这个十八岁的女孩有什么交集。
薛莜莜迅速恢复了平静,一边暗自懊恼刚才的失态,一方面同样敏锐地察觉到杨绯棠的漫不经心。
她在心底冷笑。
也好,现在的杨绯棠越是不把她放在眼里,将来就会摔得越重。
千挑万选,终于定下了合适的模特。
杨绯棠反而不着急了。
她领着薛莜莜去了画室。
杨家很大,两人走了好几分钟才到。画室是极简的冷白色调,线条利落,陈设疏朗,透着一股不染尘埃的性冷淡气息,这倒和杨绯棠的气场背道而驰。
杨绯棠推门而入,随手按下音响开关,古典乐的旋律如水般倾泻满室。她为自己斟了杯威士忌,踢掉脚上的高跟鞋,慵懒地陷进宽大的沙发里。轻抿一口琥珀色的液体,她这才侧首望向薛莜莜:“能喝酒吗?”
薛莜莜轻轻摇头,双手不自觉地交叠在身前,保持着恭敬的站姿。
杨绯棠晃动着杯中荡漾的酒液,对她绽开一个调侃般的笑:“我等你,可是……很久了。”
这样的话若从别人口中说出,难免带着几分暧昧的调。情意味。
但从她唇齿间流淌而出,却显得如此理所当然,仿佛在陈述一个再自然不过的事实。
薛莜莜静静地凝视着她。
在今日相见之前,她想象中的杨绯棠,始终是那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纨绔——爱笑,像一朵被温室呵护的玫瑰,看似天真烂漫,对谁都不设心防。
可真正走近才发觉,玫瑰带刺。
她看似温柔,却有一股子近乎将人看穿的锐利。
薛莜莜的身形极好,不单是高挑纤细,线条更是流畅优美,不是那种脆弱的瘦削,而是肌理分明,丰盈中透着青春的力量感。
“平时健身?”杨绯棠的声音带着酒后的微哑。
薛莜莜轻轻点头:“偶尔会。”
杨绯棠唇角微扬:“怪不得。”她又抿了一口酒,不再说话。
钟表的滴答声在静谧的空间里格外清晰。没有得到下一步指示的薛莜莜却不见丝毫局促,平静地回望着杨绯棠。
曾几何时,她只能在角落里偷偷窥探这个耀眼的女人。
在无数个日夜中,她想象过千百遍她们相遇的场景。
这般近距离凝视,她发觉杨绯棠的美不止于迎风招展的明媚,更有一种盛放到极致的恣意。
她斜倚在沙发里,一条腿曲起,另一条舒展得从容。举杯时睫毛低垂,抬眼时眸中已酿出三分醉意。
“还在上学?”话音里带着酒浸过的沙哑,笑意从杨绯棠眼尾轻轻漾开,很明显要比刚才放松了很多。
薛莜莜点头,语气平静而肯定:“我可以准时过来,不会耽误您作画。”
这样的直接,倒是杨绯棠喜欢的,“以前当过模特么?”
她晃着酒杯,目光在薛莜莜身上流转,以这样的条件,按理说早该被经纪公司发掘过才对。
薛莜莜摇头,“没有。”
杨绯棠举杯的动作微微一顿,审视的目光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薛莜莜坦然迎上她的视线,声音平静无波:“之前因为家里的一些变故,耽误了学业。后来就一心想着要把落下的功课补回来,认真学习。”
这番话,她早已在心底反复打磨过无数遍。
连同她的背景、她的经历、她呈现给外界的一切,都经过精心的编排与设计。
或早或晚,薛莜莜知道自己迟早会被调查的。
既然如此,不如由她先入为主地揭开这一页。
半真半假的过往,往往最令人无从质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