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瑞道:“舅母这般为我费心,我本不当让舅母再烦忧。”
“只是舅舅才去不久,他生前待我百般好,我想为舅舅守两年孝,再说婚事的事……”
蒋氏听得书瑞如此答,细眉一蹙。
“我知你孝心,只婚姻才是你如今的要紧事。你若为你舅舅守着孝耽误了人生大事,只怕反倒教你舅舅泉下难安。”
“吴家这样的好去处,可遇难求。你后半生安稳了,你舅舅才安心。”
书瑞心中清明,不肯着道:“舅母说的是,好婚事难寻。只上头二哥哥且还未定下人家,我年纪居下,长幼有序,怎当先于二哥哥。”
“既有好人家,舅母不妨先为二哥哥考虑。”
书瑞语气和缓,瞧着很是恭敬。
蒋氏听得却有股子戳破面皮的恼火,变了语气:
“你二哥哥的事情还轮不着你操心!长辈为你费心好的婚事,你还挑三拣四起来了。”
书瑞低着声音:“不是外甥挑剔,如今舅舅才走,我无心婚事,还望舅母成全外甥一片孝心。”
蒋氏见书瑞东推西阻,心中大为不快,厉害了声音:
“七岁那年你爹娘没了,你舅舅把你接到家里当亲生的一般养着,更甚至是越过了你大哥二哥哥。”
“如今你舅舅人没了,家里顶梁柱也塌了去,日子再不复从前,可是继续养不起你了。”
“你要真孝心,就当踏实嫁过去,也不枉费你舅舅这些年对你的养育!”
一席话,书瑞听得眉心发紧。
蒋氏又拿养育说事,便知她这是恼羞成怒了。
养恩似大山,在这事情上辩驳,他如何说都教人拿住说不是,这些年他也早惯了,索性闭了口。
“得了,你出去吧。”
蒋氏见书瑞没了声儿,不耐的摆了摆手。
她这厢是来通知书瑞的,哪是来听他肯不肯。
书瑞默着未言,行了个礼后,从蒋氏的屋里出去。
外头的雨还未停,灰蒙蒙的雨雾重,园子里才长出的新枝也融在其间瞧不真切。
他回到屋里,只觉着房间比方才出门时还要冷了许多。
今朝的事情,他越想越不对劲,舅母怎么就忽想起将他许给吴贾人。
便是她今日说的话不假,舅舅是家中的顶梁柱,一家子靠着他开的私塾周转着吃穿用度。
他离世,手底下办的私塾散了去,家里头确实少了一项进账。
可家里这些年也并不是独靠着舅舅的私塾过日子,白家田地多,也够得上是这片有名望的乡绅户,家底不至薄到日子过不动了。
早先舅舅在世时,吴家就曾想要结交,只是舅舅觉着此人品性不端,并不与那人户亲近。
论逢年过节吴家送厚礼贵物,舅舅一概是不收的。
又还嘱咐了家中人,不准许私自收授吴家的礼。
舅母如何会不晓得这些事,如今舅舅才去不过一年的光景,舅母与吴家来往也便罢了,竟然还想结亲。
书瑞坐不住,从柜子里翻找了一阵,寻出了支竹节白玉簪子,一咬牙,出了门去。
他去灶屋外头守到了在蒋氏房里做事的李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