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重要。”他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重要的是我们赢了。”
“对,我们赢了。”吕布重复了一遍,他的嘴角咧开,露出一抹残忍而满足的微笑。他低下头,鼻尖几乎要触碰到季桓的鼻尖,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眸子死死地锁住季桓的眼睛,“而这仅仅是个开始。”
他的手抚上了季桓的脖颈。那只虎口生满厚茧、足以轻易捏碎任何骨骼的大手,此刻却只是用指腹,若有若无地摩挲着季桓脆弱跳动的颈动脉。
季桓没有动。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指尖传来的热度,以及那股潜藏在温柔之下随时可能爆发的毁灭性力量。在这种极致的危险与极致的亲密之间,他那因战场冲击而几乎麻木的神经终于被重新激活了。
一股战栗从他的脊椎末梢升起。
那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混杂着屈从、依赖与兴奋的复杂情绪。他主动迎了上去,用自己的唇印上了对方那带着血腥味的嘴唇。
这是一个信号。
吕布眼中
,
可作为一名读了半辈子圣贤书的名士,他的内心却被巨大的恐惧和痛苦所占据。
那不是战争,那是屠宰。
在他的理念中,战争是为“王道”服务的工具,是“吊民伐罪”,是“止戈为武”。即便是最残酷的战场,也应该有最基本的“仁义”底线。可季桓的计策里没有这些。那里只有冰冷的计算,精准的逻辑,以及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一切手段的冷酷。
陈宫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想起了自己当初迎吕布入兖州的初衷。是为了对抗曹操的暴政,是为了给兖州百姓一个更好的选择。可现在他所看到的是一种比曹操的“霸道”更加纯粹、更加赤裸的暴力。
他该怎么办?拂袖而去?天下之大,他还能去哪里?他早已是曹操必杀的叛徒。
留下?留下来眼睁睁地看着这头怪兽,在他亲手引来的土地上将一切传统道义的东西都吞噬干净吗?
油灯的火苗在他晦暗的眼眸中跳动着。
许久,许久。
陈宫眼中的迷茫和痛苦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近乎于悲壮的决绝。
他不能走。
如果这头怪兽注定要成长起来,那他就必须留在它的身边,成为套在它脖子上的最后一根缰绳。哪怕这根缰绳最终会被挣断,他也要尽自己最后一份力,去尝试着将它拉回他所认为的“正途”上来。
这是他作为“引狼入室”者必须背负的责任与宿命。
……
次日,军事会议。
帐内的气氛与几天前已是天壤之别。所有将领的脸上都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狂喜和骄傲。看向吕布的眼神是狂热的崇拜;而看向季桓的眼神则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敬畏。
“报——!”斥候带来了最新的消息,“曹操已尽撤兖州之兵,退回司隶弘农!我军大胜!”
帐内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
吕布坐在主位上,享受着这胜利的荣光。他摆了摆手,待众人安静下来,目光转向了季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