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第一反应依然是逃。
可这次,唯一的出口被陈宫那张挂着公式化微笑的脸堵住了。
“季桓,你可算来了。”陈宫热情地迎上来,指着房间中央一张铺着黑丝绒的长桌,“来,看看这个。这是我们花大价钱从博物馆借调来的高仿复制品,汉代的蹶张弩。关于它的悬刀结构和望山的精准度,我们还有些吃不准。”
长桌上静静地躺着一具造型古朴而精悍的弩。弩臂由坚韧的复合材料制成,模仿古代的桑木与牛筋;弩身则是青铜质地,上面刻着细密的云雷纹;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个结构复杂、如同艺术品般的青铜机括。
这是季桓的领域。在看到这具弩的瞬
,,双手用力将弦拉开,挂在牙上。所以叫蹶张弩。”
“太慢了。”吕布立刻否定,“战场上等你完成这一套动作至少能挨三刀。它应该有辅助的工具,或者用腰力。”
“史书上……确实有记载过用腰张弩的方法,但那对使用者的核心力量要求极高。”季桓争辩道,这是他第一次,没有回避吕布的目光。
“那才是它该有的用法。”吕布伸手,越过桌面,用食指的指节轻轻敲了敲弩机上的那个小小的瞄准具,“这个望山,距离悬刀的垂直距离是多少?它上面的刻度,对应的是什么?五十步?一百步?还是说,是根据风偏做的预判?”
季桓完全被问住了。他可以背出所有关于这具弩的文献,但他无法回答,一个真正的古代弩手在看到这具弩时脑子里会想些什么。
“我不知道……”他有些狼狈地低下头。
“它不该躺在这里。”吕布看着那具弩,又像是透过那具弩在看着季桓,“它应该在人的手里,见了血,有了自己的脾气,才能谈得上精准。”
整个储藏室陷入了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陈宫清了清嗓子,打破了沉默:“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感谢两位同学的专业意见。”
季桓如蒙大赦,立刻摘下手套,转身就想离开。
“站住。”
吕布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季桓的身体僵住了。
他看到吕布绕过长桌,一步一步走到了他的面前。那种充满压迫感的气息再次将他笼罩。但他这一次却没有像前几次那样,感到无法呼吸的恐慌。因为刚才那场对话,他眼前的这个人似乎不再是一个无法理解的符号。
“你懂它,”吕布看着季桓的眼睛,语气平静,“但你不懂怎么用它。就像你看着我,你知道很多,但你不知道我是谁。”
季桓的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明天下午四点,”吕布说,“西边射箭场。别再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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