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吕布。
他换下了一身白色的队服,只穿了一件简单的黑色t恤和工装裤,t恤的布料紧紧绷着他流畅的肌肉线条,充满了野性的力量感。他站在狭窄的书架过道里,几乎将空间完全填满,那股强大的存在感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
“你在这里。”他开口,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他的声音比季桓想象中要低沉,带着一丝金属般的质感。
“我……我在这里整理资料。”季桓下意识地回答,声音有些干涩。他不明白,吕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吕布没有理会他的回答。他向前一步,那股夹杂着淡淡汗水和阳光味道的气息瞬间将季桓完全笼罩。他低下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季桓,那眼神和那天在体育馆里一模一样,充满了穿透力。
“那天在体育馆,”他缓缓说道,“你看我的眼神,和别人不一样。”
季桓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没想到对方会如此直接。
“别人看我,是看一个射箭运动员,或者别的什么。”吕布的目光锐利得像手术刀,仿佛要剖开季桓的伪装,“你看的不是这些。那眼神……很复杂。像在看一件出土了很久的东西,又是可惜,又是……别的。我看不懂。”
“我没有。”季桓本能地否认,声音却缺乏底气。他狼狈地想要避开那道目光,却被牢牢地锁定在原地。
吕布却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在他胸腔里震动,低沉而危险。“是吗?”他伸出手,没有碰季桓,而是从他耳边的书架上抽出了一本厚重的《汉代兵器图考》。他随意地翻开,手指停在了一页插图上。
那是一杆方天画戟。
“你整天就对着这些故纸堆?”吕布的指腹,轻轻地摩挲着那冰冷的图样,眼神却始终没有离开季桓的脸,“那你告诉我,在你眼里,它是什么?”
季桓的大脑一片空白。这个问题仿佛一道闸门,让他脑中那些翻腾了无数遍的情感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他几乎是不受控制地,用一种近乎于梦呓的声音,轻声回答:
“它……很孤独。”
说完,他自己都愣住了。这是一个多么荒谬的答案。一件兵器,怎么会孤独?
吕布的眼神在那一瞬间发生了剧烈的变化。那不再是探究和玩味,而是被瞬间击中后的震惊。他脸上的所有表情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平静,而平静之下,是汹涌的暗流。
他合上书,用一种缓慢而郑重的动作将其重新插回书架。
他向前凑得更近了,近到季桓能看清他深邃眼眸中自己那张苍白而震惊的脸。他身上那股阳光和汗水的味道,此刻却象是从遥远战场上带来的硝烟气息。
“你,”他盯着季桓的眼睛,用一种清晰而缓慢的语调问道,“到底是谁?”
风雪阻归程
归途,似乎比来时更加漫长而凶险。
这句话在高顺的心中正被不断地印证。关羽大军的威压已如远去的山峦消失在风雪的尽头,但另一种更原始、更无孔不入的敌人,却将他们这支孤军紧紧地包裹了起来
,的身体为他们抵挡着刺骨的寒风。
一个时辰后,斥候带回了消息。在西北方十里处有一座废弃的村庄。
当这支疲惫的军队深一脚浅一脚地踏入那座被大雪掩盖的村庄时,一股死寂的气息扑面而来。这里的房屋多已倒塌,只剩下残垣断壁在风中呜咽。没有鸡鸣犬吠,更没有半分人烟。从一些屋中散落的破败家什来看,这里的人应该是在不久之前仓皇逃离的。或许是躲避袁术的苛捐杂税,或许是躲避不知何时会降临的战火。
这便是乱世的缩影。一将功成,万骨枯。而更多的,是连枯骨都未曾留下,便已消散于天地间的无名百姓。
高顺无暇感慨。他迅速地分派了任务。一部分人清理出几间还算完好的房屋,作为伤员与陈宫的休息之所;一部分人拆毁那些早已无人居住的破屋,取来木料,生火取暖;剩下的人则在村庄的外围,利用残存的墙壁与积雪,构建起临时的防御工事,并设下明暗哨。
即使是在这样疲惫不堪的境地,这支军队依旧像一架精密的战争机器,有条不紊地运作着。
很快,几堆篝火在废弃的村庄中重新燃起了橙红色的光芒,驱散了些许寒意。士卒们围坐在火边,默默地啃着早已冻得像石块一样的干粮,用随身的兵刃刮下积雪,放在头盔里煮着热汤。没有人说话,只有火焰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和风雪刮过屋檐的呼啸声。
最里间的一座土屋里,高顺亲自照料着陈宫。他笨拙地用热布巾,擦拭着陈宫因高烧而泛起不正常潮红的脸。他从未做过这些事情。他的手习惯的是握剑,是杀人,是发布冰冷的军令。可此刻,他却希望能从这双手里,传递出哪怕一丝暖意,留住怀中这个人的性命。
他心中第一次涌起了一股名为“无力”的感觉。在战场上,无论面对多么强大的敌人,他都从未有过这种感觉。他可以率领七百陷阵营,凿穿万人大军。但他却无法用手中的剑去对抗那正在吞噬陈宫生命的无形病魔。
他想起了这一路行来陈宫所做的一切。在寿春城下,是陈宫用三寸不烂之舌,说退了不可一世的关羽,为他们所有人换来了一条生路。而在此之前,在汝南,在固始,在合肥,他们所执行的每一步,都离不开陈宫与季桓两人共同制定的、那如同天罗地网般的计策。
高顺一向自负,他敬佩的人不多,吕布是其一,因为他有天下无双的武勇。而现在他发现,自己对陈宫也产生了一种发自内心的敬佩,甚至……是依赖。这种依赖让他感到陌生,也让他感到不安。他意识到,这支军队,不能没有吕布,更不能没有陈宫和季桓。武勇,只能决定一场战斗的胜负;而智谋,却能决定一群人的生死存亡。
“水……水……”
昏迷中的陈宫发出了微弱的呻吟。
高顺立刻拿起一旁温着的水囊,小心翼翼地凑到他的嘴边,喂他喝了几口。陈宫的嘴唇干裂,眉头紧锁,似乎在梦中也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了一声仿佛夜枭般的极轻鸣叫。
高顺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这是外围岗哨发出的最高等级的警报——有敌骑靠近,人数不多,但速度极快。
他轻轻地将陈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