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日黄昏。
绒绒细雨笼著远山近水,一片柳烟雾之景。
溪边浣女被突如其来的雨幕嚇得容失色,忙不叠的收了衣服往家里赶。不远处的零散垂钓者却是会心一笑,纷纷拿起蓑笠,继续垂纶溪水上,静享自然趣味。
阡陌两旁农田,正赤膊上身,幸勤农作的老者,抬头望天,由著冰雨拍在脸上。
“又下了一场雨,快要入冬嘞。”
入冬,多朴素的两个字,却不知会带走多少生命。
收敛、清除、万物俱休,曰之肃杀。
老者脸上忧心忡忡,收了工具便要沿道回家,这时传来阵蹄音如雷,迎面驶近一辆马车。
驾驶马车的是位脸色圆润,身著青衫的道士,一手握著韁绳,一手拿著葫芦,正『嗤嗤的往嘴里灌酒。
老者见了脸色唰的一变,就欲跳下田埂。
这马车金碧辉煌,朱轮华轂,显然里面坐著大人物,而马夫又如此轻佻,驾车毫无章法,若撞上不死也得残,即便事后伦理定对方全责又能如何?
这世道死一个贱农,轻重甚至不如落在大人物肩头的一粒灰。
怎料还未等老农有所动作,饮酒马夫眼眸一抬,修长白皙的手指已然勒住了韁绳。
“吁~”马儿抬起前蹄一阵嘶鸣,稳稳停在了老农面前。
『能给大户人家驾车,果然是有本事的人,喝了酒还能保持清醒。。。
待尘埃落定,老人这才小心翼翼的从旁绕行。
他偷偷望了眼面色红润,气质出尘的马夫,心中暗自感慨,连驾车的都如此不凡,真难以想像里面坐著的是何等人物。
这时车牖帘子中掷出一物。
定睛一看,竟是一锭十两重的银子!
在老农不解的目光中,里面传来道温润声音。
“凛冬將至,给家里添些衣物御寒吧,老人家。”
老农脸上满是不敢置信,萍水相逢,一面未见,遑赐巨金?
他嘴唇抖动,浑身颤慄捧著银子,仿佛手中有千斤之重。
这十两银子,够自己一家数口人过冬,甚至还有余!
接著他双腿下跪,朝著马车重重的磕起了头。
“老头,赐你钱財者,多情公子是也。”
恍惚间,老农听到一阵微醺含糊的声音。
此时他额头已一片血肉模糊,雨水夹杂鲜血蜿蜒流进田埂缝隙,昏沉中记不清磕了多少次,勉强抬起头,眼前只剩空荡荡的路,哪还有半分车马影子。
暮雨连连苍茫空,离车隱没雾云重。
。。。。。。。。。。
马车继续悠悠驶在官道。
驾车道士拿起酒葫欲往嘴里灌酒,却发现只余几滴,酒已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