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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何吾騶(第1页)

陈福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脸上却强装镇定:“哦?张管事也去採买了?”

“可不是嘛!”方掌柜一拍大腿,“就站在绸缎铺子门口聊了两句。张管事说,前几日您府上送去的那份琼林书院的册子,他家王大人可是仔仔细细看过了!”他说著,目光与陈福一碰,压低了些声音,“王大人对咱们陈老爷在岭南兴办实学、造福乡里的功德,那是讚不绝口,直说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方掌柜顿了顿,学著张管事的口气:“张管事还特意提了一句,说王大人觉得这册子写得扎实,很有用处,已经『顺手转给一位同样关心实学和民生的老大人参考去了。让我务必给您带个话,说这东西,送对地方了!”

陈福只觉得一股热流“轰”地从脚底直衝头顶,浑身都有些发麻。

他脸上拼命保持镇定,甚至硬是挤出一丝笑容:“哦?王大人如此看重,还劳烦张管事特意带话,真是……真是让我不知如何是好了。多谢方掌柜告知。”

方掌柜呵呵一笑,站起身:“我就是个传话的。您忙,店里还有事。”他意味深长地看了陈福一眼,转身下楼去了。

房门一关上。

陈福猛地转身,背对著门口,胸口剧烈起伏,过了好半晌,那激盪的心情才慢慢平復下来。

第二天。

粤东会馆內,陈福与李老爷、方掌柜围著一张櫸木圆桌坐著,桌上摊开一张写满名字的纸,墨跡还没全乾。

李老爷指著名单,眉头紧锁:“……这位成基命成大人,是都察院的左都御史,掌管风纪法度,位高权重,府上门禁森严,等閒人根本靠不近。”他又指向下一个名字,“徐光启徐老大人,是礼部左侍郎,还管著钦天监,精通西洋学问。门生故旧虽然多,但他本人行事最为严谨周密,很少与地方官员私下结交。”

方掌柜咂巴了一下菸嘴,接口道:“瞿式耜瞿大人,是户科都给事中,言官里的头面人物,清流中的標杆,眼睛里头最揉不得沙子,他家的门槛,恐怕也不好踏。还有这位黄道周黄大人,是詹事府的右中允,官职清贵,学问极深,可那性子也是出了名的耿直刚烈。”

陈福默默听著,心一点点往下沉。

好不容易才把钱龙锡钱阁老的信送出去,不过是刚刚掀开了京城这潭深水的一个角落。眼下这四位,哪一个都比钱阁老更难接近。钱府好歹还有王应华这条拐著弯的同乡关係可以尝试疏通,可这四位,除了徐光启老大人早年在广东做过短暂的督学,其他几位跟岭南之地几乎没有任何交集。

“难啊。”李老爷端起茶碗又放下,重重嘆了口气,“福管事,不是我泼你冷水,这几位大人的府门,別说你一个管事,就是寻常的四五品京官,想递个名帖进去,也得看运气,找机会。”

三人正为此发愁,前院忽然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轻微动静,接著就听见门房老赵刻意拔高、带著十足恭敬的通报声,清晰地传进后院:“礼部何大人到!”

厅內三人都是浑身一震!

李老爷和方掌柜像是被针扎了屁股,“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陈福也立刻起身,垂手肃立,心怦怦直跳。

礼部何大人?

京城里,广东籍贯,又在礼部担任要职的,只有那一位。

礼部右侍郎兼侍读学士,何吾騶。

脚步声由远及近,不紧不慢,带著一种久居上位的从容。

很快,一位身著緋色常服、外罩青色半臂,大约五十岁上下、面容清瘦的官员出现在厅门口。他相貌端正,眉宇间带著身居清要职位的威严,但目光扫过厅內这些熟悉的多亲面孔时,又自然地流露出一丝温和。

“何公!”李老爷抢步上前,深深作揖,“不知道何公您突然过来,没能远迎,千万恕罪!”

方掌柜也连忙弯腰行礼:“给何大人请安!”

何吾騶隨意地摆了摆手:“都是乡里乡亲,不用这么多礼。今天衙门休息,顺路过来坐坐,看看大家。”

眾人重新落座,小廝赶紧奉上新沏的热茶。

何吾騶端起茶碗,轻轻吹开浮沫,喝了一口,隨意地问起会馆的近况,比如今年来京考试的广东举子多不多,生意上有没有什么难处等等。

李老爷和方掌柜都恭敬地一一回答。

寒暄了片刻,厅內的气氛渐渐鬆弛了一些。

李老爷偷眼观察,见何吾騶心情似乎不错,心念急转。他放下茶碗,身体微微前倾,脸上堆起既恭敬又自然的笑容,指著陈福说道:“何公,您来得真是太巧了。这位,是南海沙贝村陈子壮陈老爷府上的大管事,陈福。这次是专门奉了陈公的命令,来京城办些要紧事情。”

“陈子壮?”何吾騶端著茶碗的手在半空中顿了一下,目光一下子再次聚焦到陈福身上。他放下茶碗,身体也坐直了些,关切地说道:“秋涛兄?秋涛兄他近来可好?自从去年分別,京城就再没听到他的消息,我心里一直很是掛念!”

陈福立刻离开座位,来不及细想,便深深一揖到底:“回何大人的话,我家家主一切安好。去年回乡之后,虽然没有了官职,但一直心繫家乡。他在南海沙贝乡间,几乎倾尽家財,兴办了一座『琼林书院,专门教授农桑织造、算学水利这些实用学问和技术,教化乡里的子弟,每天忙碌得很,身体倒是很硬朗。家主也时常提起京城的故人,尤其是何公您,常说您是一位真正的君子。”

何吾騶听著,脸上严肃的表情渐渐化开,他缓缓点头,长嘆一声:“秋涛兄的风骨品格,我一向是非常敬佩的。去年那件事,朝野上下都知道他是冤枉的,可是,唉!过去的事就不提了。他能这样想得开,在乡野民间做出这样的大功德,兴办实学,造福百姓,实在是我们这些人的榜样!他现在的这番作为和志向,比在朝廷当官时更令人钦佩!”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陈福身上,语气更加温和了:“福管事,你一路辛苦了。秋涛兄让你来京城,具体是为了什么事?如果有什么地方,是我能帮上一点小忙的,你儘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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