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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前往顺德(第1页)

陈子壮一行人离开沙贝仅一夜,匆忙安顿好匠人家眷后,又立刻启程继续向南赶去。

顺德人陈邦彦隨行带路,张家玉则留在沙贝,回到司务司处理日常公务。临行前,陈邦彦推荐了武院中一个踏实稳重的学生赵维嵩,暂时代理司训长一职。陈子壮对这人印象不深,但他一向认可陈邦彦,便点头应允。

一行人沿官道南行,沿途所见村落稀疏,田地荒芜,偶尔有逃难的百姓拖家带口蹣跚而行,个个面带飢色。

顺德地处珠江三角洲腹地,河网密布、桑基鱼塘连绵,本是岭南最富庶的鱼米丝纺之乡,尤其以“广纱甲天下”闻名。可自从今年海盗接连劫掠,多次攻破城镇,昔日繁华的水乡,如今已满目疮痍。

风尘僕僕,终於在傍晚时分抵达顺德县治大良。

所见之处,城墙多处破损坍塌,垛口倒塌,显然还没修復。守门的兵丁衣衫破烂,懒洋洋地倚在门洞边,眼神空洞,对来往行人几乎毫不盘查。

进城之后,只见街道萧条,店铺十家有七八家紧闭,招牌歪斜,瓦砾垃圾堆在破屋檐下。偶尔有行人,也多是面色蜡黄、神情麻木。几只野狗在巷口啃食垃圾。

眾人在城中找到一家还开门的客栈住下。

第二天一早,陈子壮便派人递帖拜访顺德知县黄士俊。

陈子壮著一身素色深衣,態度格外谦和,黄士俊闻报迎到二堂门外,连连拱手说道:“惭愧惭愧,竟劳烦集生公亲自前来,本该是我去拜见您才对!”

陈子壮也回礼道:“黄县尊言重了。子壮因言获罪,被罢官在家,又逢守孝,本不该来打扰公务。只是沙贝团练需要工匠支持,不得已才来请教,还请县尊多包涵。”

堂內摆设有些凌乱,卷宗堆得到处都是,显得颇为潦倒。

知县黄士俊面容憔悴,黑眼圈很重,苦笑道:“陈公行止,下官十分佩服。如今县里情况艰难,我也不说虚的。海盗一次次抢劫,县衙府库早就空了,三班衙役跑了一大半,赋税收不上来,流民遍地都是等著吃饭,而上头还不停催著剿匪安民,实在是顾不过来,只能干著急啊!”

他停顿了一下,又说道:“您要找织工?这事一向是『锦云行这些行业行会自己管的。或许可以问问县衙工房一位姓李的老书吏?他那儿可能还留著些旧档案。”

告辞出了二堂,眾人转到县衙西侧一间更破旧的工房。果然见到一位鬚髮皆白、身形乾瘦的老书吏独自坐在里面,正是李老先生。

陈邦彦虽是顺德人,但从小苦读经史,很少走出书斋和村落,对家乡工匠行当的具体情况了解有限,因此自从离开县堂就面带惭愧,一直沉默不语,认为自己耽误了老师的计划。

陈子壮看出他的情绪,温和地说道:“令斌,透彻了解世事都是学问。过去埋头经典,不清楚民间细节,本来也正常。但前人提倡『知行合一,要真正『经世致用,必先『格物致知。这次探访,正是做学问的延伸。”

陈邦彦脸颊微红,拱手回答:“学生惭愧!以往確实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今天得老师指点,才明白『行动的重要。一定谨记教诲,多留心实际事务。”

李老书吏听明白来意,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深深的无奈,连连摇头:“陈大人,难啊!顺德丝织最兴盛的地方,就数容奇、桂洲、陈村这几个镇。可去年那场大灾,『锦云行旗下的机户十成走了七成!大会首早就带著家眷躲到乡下的庄园去了,行会其实已经名存实亡。工匠四处流散,机户没了生计,哪里还有成规模的作坊可找?”

眾人仍抱著一线希望转道容奇镇。走进曾经机杼声不断、商旅络绎的“机房街”,只见一片淒凉,十户人家九户紧闭,铺面破败,招牌歪倒在地上,路上只有老人和体弱者蹣跚走动。

偶然见到一户姓何的老机户还在艰难地开机织布。陈子壮上前搭话,並买了一些绸缎样本。绸缎质地依然很好,价格却低得反常。

何伯满脸愁苦,嘆息道:“行会?以前规矩可严了。丝料分等、织造標准、工钱定价、学徒年限,全是『锦云行大会首一句话。开工得交足『行例银,还得有体面的保人作担保。现在会首自己都躲难保產业去了,哪还管我们这些小户的死活?至於官府?”他苦笑一声,“更是指望不上。”

说到这儿,何伯又嘆了口气:“更可气的是田地,海盗来了我们逃难保命,回来却发现田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陈邦彦立刻追问:“被谁占了?”

何伯气愤地拍腿说道:“不就是本县的赵绍衡赵员外、李茂才李乡绅那帮人。他们勾结小吏,要么以『逃亡绝户为藉口,要么诬陷我们『欠缴旧税,把田產低价没收,一转手就换了主人。拿地契去告状?县衙拖拖拉拉不理,甚至反过来诬告我们诬陷乡绅。多少机户丟了田没了业,只能给赵李两家当佃户,或者流浪要饭,哪还有心思重新开机织布?”

陈子壮听完,神情凝重,也跟著嘆息。

他送给何伯一些银钱,对方千恩万谢,並指明了“锦云行”会馆的位置。

容奇镇上的“锦云行”会馆红门紧闭,掛著一把大锁,门庭冷落。只有一个老苍头在门房里打盹。

被叫醒后,他睡眼惺忪地说:“会首老爷?早回赵家庄园享福去啦!镇上不太平,老爷们哪肯长住?”

几经周折,终於找到赵绍衡在乡下的庄园。只见高墙深沟,角楼耸立,乡丁巡逻看守,戒备森严。

赵绍衡年纪约五十,脸庞丰润,举止沉稳,在装饰华丽的厅堂迎客,礼数周到:“陈大人光临,真是让寒舍蓬蓽生辉!没能远迎,还请海涵。”

陈子壮也谦和回礼:“冒昧打扰,实在是因为织造的事不得不向您请教。何况子壮还是被罢官之人,您过谦了,子壮承受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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