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宝钗缓缓从睡梦中醒来。
发现自己趴卧在一道温暖的胸怀中,她抬起眼帘,看着贾琏熟睡中亦显俊朗的面庞,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只温存了一小会儿,她便悄悄起身,简单裹了两件中衣之后,去。。。
苏蘅站在达孜村中央的广场上,晨光初照,雪峰在远处泛着淡淡的金红。她手中捧着一册新编的《高原常见病防治手册》,封面上印着藏汉双语标题,还有一幅简笔画:一名穿白大褂的女子正为牧民测量血压,背景是连绵雪山与飘扬经幡。
这本小册子是医疗队与当地僧侣共同编撰的成果。长老们起初反对“外道邪说”,但在亲眼见证三十七名患者因及时注射疫苗而康复后,终于松口参与内容审定。最终版本既引用现代医学原理,也融入了藏医对“隆、赤巴、培根”三因失衡的解释,并附有诵经祈福与药物治疗并行的建议方案。
“这不是取代,而是融合。”苏蘅在定稿会上说,“我们无法让所有人立刻相信显微镜里的东西,但我们可以让他们相信疗效。”
此刻,上百名村民围拢过来,有人牵着牦牛,有人背着孩子,还有几位年迈喇嘛坐在垫子上,手持转经轮静静听着翻译宣读章节。当念到“咳嗽不止者,须戴口罩避秽气,如同绕塔时心存清净”时,人群中响起低低的赞叹声。
林婉走来,递过一杯热酥油茶:“昨夜又有两个村子派人来问药。紫鹃说库存的冻干疫苗只剩一半了,得尽快补给。”
苏蘅点头,目光落在不远处正在教孩子们洗手的昭书身上。这位年轻的电报员如今已成了流动卫生宣传队的核心,不仅能用藏语讲清病毒传播路径,还会带着学生做简易肥皂??用羊脂、草木灰和山泉水熬制,再塑成莲花形状,说是“净手如供花,亦是修行”。
“科学若不能落地生根,就只是空中楼阁。”苏蘅轻声道,“我们要做的,不是把京城的那一套搬来,而是让这里的人用自己的语言、自己的方式接受它。”
话音未落,马蹄声由远及近。一名骑手飞驰而来,披风上沾满冰碴,下马时几乎站不稳。他是从通天河哨站赶来的传令兵,带来一封加急密信:**“西南疫区出现变异毒株,原疫苗保护率下降至42%。宝琴团队已在美洲分离出新型抗原,正紧急合成改良版疫苗,预计二十日内可空运抵京。”**
苏蘅看完信,眉头紧锁。二十天,在平原或许尚可支撑,但在高寒缺氧的康区,每一天都意味着更多生命流逝。
“必须加快本地生产能力。”她说,“宝琴寄来的设备清单里,有便携式发酵罐和离心机,只要电力稳定,理论上可以在野外建立临时疫苗生产点。”
林婉吓了一跳:“你是说……在这里造疫苗?”
“为什么不行?”苏蘅反问,“牛痘接种术最早不也是民间土法?我们有原料、有技术指导、有愿意学的人。缺的只是勇气和时间。”
当晚,医疗队召开紧急会议。紫鹃调出宝琴发来的分子结构图,投影在帐篷墙上。那是一组复杂的蛋白质序列,像极了唐卡中的曼陀罗图案。
“这叫‘抗原表位’。”她指着其中一段螺旋状结构解释道,“就像钥匙的齿纹,必须完全匹配,才能打开免疫系统的门锁。现在这把‘钥匙’变了形,旧锁打不开了。”
众人沉默良久。最后,伊犁籍技师阿合买提开口:“我在苏联留学时见过移动生物实验室,卡车改装的,自带发电机和恒温舱。如果我们能把广州港那批设备提前调来,或许真能拼出个雏形。”
贾琏接到报告时,正在主持内阁特别会议。守旧派御史刚当庭怒斥“荒诞不经,以人试药,必遭天谴”,被他冷冷驳回:“去年你们说女子读书会败坏风俗,如今湖南女医救活难产孕妇六十三人;前年你们说电报惊扰龙脉,现在军情十万火急全靠无线电传递。今日我再告诉你们一句:当百姓在死亡线上挣扎,任何阻碍救治的言论,皆为罪过!”
散会后,他立即签署三道命令:一是征调南方海军一艘快速运输舰,星夜启程将设备送往西藏边境;二是授权黛玉组建“应急科技委员会”,统筹全国科研力量支援疫苗研发;三是下令空军预备役启用新式远程滑翔机,尝试在高山峡谷间建立空中补给线。
与此同时,宝琴在美国的日子也不平静。哥伦比亚大学虽同意合作办学,但美国食品药品管理局(FDA)却迟迟不批准疫苗出口许可,理由是“未经完整临床试验,存在未知风险”。
她在实验室连续奋战七昼夜,终于完成动物实验数据汇总,并邀请国际公共卫生联盟派出独立专家组核查。结果令人震惊:改良疫苗在恒河猴体内诱导出强烈抗体反应,且无明显副作用。
“这不是实验品,这是救命药。”她在听证会上用流利英语陈述,“你们每拖延一天,就有数百人在地球上消失。他们不是统计数据,是我的同胞,是我小时候一起放牛的伙伴,是教会我唱第一首藏歌的阿妈。”
她的演讲视频通过海底电缆传回国内,无数人含泪转发。连一向冷漠的《纽约时报》也刊发社论:“当科学成为人道主义的武器,国界与偏见都应退让。”
第十八天清晨,第一批五百支冻融疫苗装箱登机。飞机穿越太平洋、印度洋,中途三次加油,最终降落在拉萨贡嘎机场。迎接它的不只是医疗队,还有来自三大寺的百名僧侣,他们手持哈达与香炉,在跑道两侧诵经祈福。
“他们说这是‘甘露丸从天而降’。”林婉笑着告诉苏蘅,“老喇嘛坚持要把第一瓶疫苗供在佛堂三天,说是‘请菩萨验明正身’。”
苏蘅没有反对。她知道,信仰与理性并非敌手,真正可怕的,是两者互不相见的隔阂。
一周后,达孜村外山坡上竖起一座银白色帐篷工厂。六台离心机嗡嗡运转,玻璃试管在恒温水浴中轻轻摇晃。身穿防护服的工作人员中有汉族工程师、藏族护士、维吾尔族技术员,甚至还有那位曾被逐出寺庙的年轻喇嘛??他如今戴着护目镜,专注地记录每一批次的蛋白浓度。
第一支本土灌装疫苗诞生那天,全村举行仪式。苏蘅亲手拧紧最后一支安瓿瓶的帽盖,然后将其放入冷藏箱。箱体上贴着一张标签,写着:
【编号:KZ-001】
【成分:重组YersiniapestisF1+V双价抗原】
【生产日期:民国三十一年腊月初八】
【备注:此液承众生愿力而成,敬施四方,普渡疾苦。】
当天夜里,苏蘅梦见了母亲。那个从未见过西医的女人,躺在破旧毡房里咳血而亡。梦中的她忽然睁开眼,轻声说:“你现在做的事,就是我的命换来的。”
她惊醒时,窗外星辰如海。她起身写下一段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