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程让揣著热乎乎的肉包子,背著洗得发白的书包往学校走。
路边,是扎堆的音像店和网吧,门口音响里放著周杰伦的《青瓷》,玻璃柜里摆著“诺基亚n73”的模型,墙缝里还塞著“qq號靚號出售”的小gg。
校门口的传达室大爷摇著蒲扇,盯著来往学生,时不时喊住几个偷偷把mp3藏进袖口的,嘴里念叨著“上课別听歌”。
宣传栏旁,几个男生趁著进校前,快速交换著刚买的《灌篮高手》漫画单行本,又慌忙把校服拉链拉到顶,遮住印著球星头像的t恤。
还有更多的,骑著叮噹作响的自行车,车筐里放著刚买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擬》,脸上带著点睡不醒却又透著劲儿的高三生。
程让深吸一口带著早点香气的空气,慢慢吐出来。
像是要將十几年沉淀的蹉跎疲惫,借著这一呼一吸从肺里挤净,全力奔赴新的人生。
程让今天来不及等岑慕嬋了,他现在必须爭分夺秒地学习。
那小妮子每次出门不是忘带这样就是那样没弄好,磨磨蹭蹭半天,两人上学那时总在迟到边缘徘徊。
来到教学楼底,他才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他们班是在哪层啊?
他只记得他们班是在6班,岑慕嬋在9班,俩人班级中间隔了一个走廊。
这可太难整了,总不能真拉下脸,逮著人就问“同学6班在哪”吧?
正犯愁呢,后腰猛地被个硬物件硌了一下。
扭头看去,哪有什么怪事,是本卷得紧紧的旧课本。
班主任李万波赫著脸瞪他:“我瞅你大半天了,杵这儿干嘛呢?”
程让条件反射似的,把后来同学聚会时喊惯的称呼脱口甩了出去:“铁棍?”
李万波脸皮猛地一抽,知道这是学生间流传的外號。高三衝刺节骨眼,这种小事他懒得计较,扫了程让两眼。
“愣著干嘛?还不快进教室!”一边说一边绕过程让朝教室走去。
看到老师现在还健全的样子,程让不禁感到人生可畏。
他记得20年的时候,“李铁棍”由於经常喝酒抽菸让肺沾染上不少毛病,以至於还没熬过疫情结束就走了……
当时他的两个女儿也才刚读初中,同学们都在微信群里替他家属眾筹。
程让没记错的话,他当时好像也捐了两百块钱。
他跟上前,拍了拍李文波的肩膀:“老李,你可注意点吧!本来带高三压力就大,再抽菸你这身体未必受得了……”
李万波愣了一下,平时和学生交流说的最多的无疑是“谢谢”这种客套话,或者“我一定会认真学习,以后来看你”这种空话,只有程让还提醒自己少抽菸,语气诚恳得像多年未见的老朋友。
老李心里泛起暖意,如今老师多是“一支粉笔,两袖清风,三尺讲台,四季操劳”,未必都盼著“桃李满天下”,可真被学生这般关心,仍觉心头温热。
李万波暗自愧疚以前对程让这大男生关照太少,爽利应道:“往后肯定少抽。”
程让走到曾经的教室,今早来的算早的,但班里的人几乎坐的满满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