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抄手游廊,刚踏上台阶,保清便看见三弟潇洒坐在中堂圆桌旁,面前摆了一杯茶和一碟炒花生米。
保清毫不客气地坐在了诚贝勒旁,捻了捻花生米外衣,一口扔进嘴里,大大咧咧道:“怎么回事?”
诚贝勒拎起扁圆式曲柄茶壶,亲自倒了一杯茶放在保清手旁,脸上不见半点悲伤,平静得仿佛被削爵的不是他。
“就大哥知道的那样。”
保清才不信他的鬼话,嗤笑一声,“敢百日剃头却不喝酒?”
诚贝勒反问他:“大哥要喝酒吗?”
保清瞧了他一眼,眼神稀奇,像是第一天认识这个三弟似的,“胆子变大了啊,以前你可不会这么对我说话。”
刚回宫的三弟多乖啊,那会儿尚书房只有他与三弟两个,太子不与他们一道学习。
三弟整天大哥长大哥短,刚上马那会儿三弟不太敢,还是他带着的呢。
诚贝勒淡淡地端起茶水:“人总会变的。”
保清不适应这种仿佛下一秒就要开始互相吐露心声的气氛,一巴掌拍在诚贝勒肩膀上,“不管怎么样,等你禁足结束了给十三弟道个不是,哪有你这样做哥哥的,都是自家兄弟,说开了就好。”
诚贝勒被打得触不及防,差点将刚到嘴边的茶盏打翻,连忙稳住手。
他也知道这事儿他做的不地道,但这不是没法子了吗。
老爷子这几年瞧着不似以往和蔼,看他们的眼神时而骄傲时而忌惮,连太子都有时候讨不着好。
他对自己在老爷子心里的地位有点数。
老爷子心里眼里就只有太子,大哥或许能占那么一两成,但他们这些皇子,加起来一成都占不到,叫他怎么敢和太子大哥斗?
别以为他不知道,老爷子最近看他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
这是瞧着大哥脑子转不过弯,用来和太子打擂台的同时容易伤着自己,所以想要再扶持他起来搞三足鼎立呢。
正好,太子占嫡,大哥占长,他在文人里名声不错,有那么一点势力,再加上下面的弟弟们
可是他才不想掺和进去。
来这么一遭,他在文人里的名声估计也毁得差不多了,应该能安安分分修书过自己的日子了吧?
保清见他握着茶盏不说话,以为他拉不下面子,好心给了一个提议:“要不然我揍你一顿给十三弟出出气?到时候你就鼻青脸肿地去见他,他见你这幅惨样,心里应该能好受些。”
诚贝勒回过神,觉得大哥这么大年纪还一如既往地不靠谱也是难得。
“这就不劳烦大哥了,”诚贝勒拒绝得飞快,生怕下一秒大哥就要拉自己去武场练练,“我就派人备礼,劳烦大哥走一遭送给十三弟。”
康熙禁足不仅禁止诚贝勒出府,他府里的那些下属也被禁止了,只有采买的人员还能正常活动,不过他们也进不去紫禁城,更别说将赔礼送到阿哥所了。
“行,”保清一口答应下来,又提醒了他一句,“不过若是十三弟不收我也没办法。”
保清还非常诚恳地继续道:“其实我真的觉得打你一顿出气那个方法挺好的。”
诚贝勒:“”
觉得那个方法好的只有你自己,大哥。
他宁愿等禁足结束去阿哥所让十三弟亲自打一拳。
毕竟十三弟打得肯定没有大哥痛,大哥那手劲是实打实在战场上练出来的,一拳能打掉人半条命。
他觉得自己的命还是挺金贵的,不应该被损耗在这方面。
长史一直在廊下候着,听见诚贝勒让他去库房挑选赔礼,心中热泪盈眶。
直郡王不愧是长子,就是格外靠谱。
来一趟就把主子说动了。
他终于不用担心自己使银子来的差事刚到手就飞了-
一阵沉稳的马蹄声伴着车轮碾过青石板的脆响由远及近,紫禁城守门侍卫瞧见眼熟的车架往这边来了,非常疑惑。
这位爷不是刚出宫吗,怎么又回来了?
只是货真价实的宫门腰牌在手,不管心里怎么嘟囔,他们也必须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