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薰摇了摇头,单单仰头问他:“我是不是有些俗气?”
“怎么会?”霞章轻轻摸着她的脸颊,看见她落下来的眼泪无比心疼,“是我们家害了你,真正封建的从来不是你。”
是他害了她。
是他不好,是他让她不安。
“要怪就得怪我,跟你又有什么相干?”
文薰反握住他的手,连声阻止他自责:“别说这种话,你知道不是那样。”
她又有些后悔,“对不起,我没有想让你难过。”
霞章搂着她,微叹,“又有什么?人生短短不过三万天,谁能保证自己能够一直开心?”
他认真地剖析自己的想法:“我告诉你,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哪怕是哭,我也会觉得那眼泪是甜的。”
这可真浪漫。
但文薰还是不想看他哭,“胡说,明明是咸的。”
霞章一笑,轻轻将嘴唇贴到她脸上,叼走了面颊上的那颗残泪。他在文薰的注视下伸出舌尖一卷,舔进了嘴里。
“是甜的。”
他吃过了。
所以他说的才是真理。
他的柔情蜜意,真不知道该让文薰如何是好,只能无奈地笑了。
笑了就好了。他继续哄她,“只要我们好就是了,对不对?过程很重要,结果很重要,但是怎么样开始的,根本不重要。”
也真是奇怪,好像上回,他就是因为这件事缠着她闹了一场。没想到今天,她也为了同样的原因难过起来。
看来再坚定的人,也有不确定的时候。
不过情绪多变,本就是“人”的特征。不能因为文薰一直坚定,就不允许她有脆弱的时候。
总归把话说开了就好。
只要两个人都不在乎就好。
衣裳是人穿的,穿什么样的衣裳实际上根本算不了什么。可如果能让文薰高兴,霞章愿意去配合她。
他是什么都愿意为她做的。
第二日一早,应少奶奶要求,莫霞章上午便驱车带着她往商场购物。
如今沪市的服装界可以说是占了整个中国的翘楚,大家口口相传,还唱出一首民谣:“人人都学上海样,学来学去难学像;等到学了三分像,上海早已翻花样。”
沪市的服装业发达,自然就有各种成衣店。霞章的西装好挑。从洋装流行到现在,女装年年换,连旗袍的样式都是一年一新,而男士们的服饰的更迭较少,换来换去,只不过换些衬衫衣领的花样。
好比今天,霞章购买成衣时,就被店员极力推荐今年最流行的“小尖领”。
霞章对这些东西都无所谓,可他见到文薰似有深思,便没开口。
他已然领悟到已婚男士的优良美德:在不该说话的时候,尽量闭嘴。
结了婚,就得接受老婆打扮自己。
衬衫的款式让文薰做主挑了两件小尖领,一件方领。
到了西装的颜色那里,又有说法。
“选套白色的,好不好?”
“会不会显得轻浮?”
“配上棕色的皮鞋压一压,不要戴颜色太重的领带和方巾,不就就好。”
文薰还幻想
着:“等哪天夜里,我们喝酒去。我到时候约上以前高中的同学,我们可以一起去玩。”
莫霞章失笑:“太太这是想带我去过新生活呢。”
来了大城市,连称呼都进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