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尔伯特吓了一跳。
“殿下!您怎么会有这么消极的想法呢?除了您,还有谁能资格被称为‘圣子’?您是众神的后裔,是命运注定的救世主。”
乔舒亚没有反驳,他知道反驳没有用。
从花朵里诞生的经历是离奇了一些,但是,凯亚大陆广袤无垠,奇异玄幻的事件数不胜数,除了八大种族,深山老林里还有各种人数稀少的少数族群。说不定,他只是少数族群呢,他的族人都是花里蹦出来的!
谁稀罕当救世主。
天天学得累死,生活起居都有一堆古板的规矩。
从懂事起,就要事事做到最好,不能有丝毫任性。他要肩负起全大陆对他的期许,还要忍受神王不定期的冷眼和打压。
侍从适时上前。
他是时刻跟随圣子、伺候圣子的,站得距离近,之前乔舒亚与埃尔伯特说的话,他隐隐约约听见不少。但全程不开口也不抬头,假装自己是空气,只在圣子需要的时候,才上前服侍。
乔舒接过贴身侍从递来的湿手帕,把沾了点心碎屑和狼犬口水擦干净。随后,又接过干手帕擦掉水渍。
侍从接过脏了的手帕,鞠了一躬,退下了。
乔舒的余光瞥着那个男仆的背影,抬了抬下巴。
“他听见了你要带我翻墙。”
“……”埃尔伯特欲言又止,他还没考虑好呢,但小殿下已经替他选择了阵营。
埃尔伯特做出类似吹口哨的动作,但听不见声音,只有无形的声波传给特定的人。
阴影里,树叶的影子晃了晃。
“跟上去,盯着点。”埃尔伯特说。
树枝剧烈晃动一刹,影子远去,树梢恢复宁静。
半晌,乔舒亚若无其事地续上方才的话题:“神王会知道么?”
埃尔伯特没有迟疑:“不会。”他顿了顿,低声说,“如果贴身服侍您的人学不会将主人的私事守口如瓶,我会教他。”
最后四个字,说得血腥无比。
乔舒亚叹气:“这已经是我换的第八个侍从啦。都说事不过三,我都过了快三轮了。宫殿就像个筛子一样,一点水都兜不住。”
这话很要命。
埃尔伯特立刻单膝跪下,愧疚又懊恼:“对不起,殿下,是我无能。”
“关你什么事?算起来,还是我拖累了你。”
乔舒亚把人扶起来。
“你原本是风光无限位高权重的军团长,现在只是个天使长。自从成为我的守护天使,原本在你麾下的军团都被神王用各种理由收回了。”
少年望着神王宫殿的方向,清冷的嗓音低不可闻:“毕竟我只是个十八岁的小圣子,而他占据王座已达数千年。”
这话埃尔伯特不好接,他提起另一件事:“您此前说,让我想办法掌握宫廷内的禁卫军,我已经在做了。”
乔舒亚问:“进度如何?”
埃尔伯特想了想:“三分之一吧。”
“那也挺快了。毕竟是专属神王的禁卫军……我们总要有点自己的力量,不然哪天真的被他跟蚂蚁一样摁死,都没法反抗。个人的实力再强,那也是微不足道的。”乔舒亚说。
主仆二人在种满鲜花的后花园慢悠悠地散步。
埃尔伯特忍不住道:“殿下,这都是谁教您的?我记得,神王并没有给您安排这类课程。”
“我生来就会——骗你的。”乔舒亚笑道,“是赫利教的啦。”
埃尔伯特的表情一下变得十分微妙复杂。
乔舒亚仰着脸问他:“埃尔,你会觉得我是坏孩子吗?圣子应该善良天真,不应该学这些……玩弄权术的手段。我是不是不乖?”
金发天使的表情一下变得十分难看,他让圣子坐在长椅上,又单膝跪在地上。两人的身高差距很大,一坐一跪,两人的目光才堪堪维持在同一水平面。
“殿下,绝不要这么说自己,不要怀疑自己。谁说圣子一定要毫无心机,无论您想不想登上王座,局势都由不得您。若您诞生于人界的王室,成为一个小王子,学习帝王心术会是您的日常课程,这才是正确的。”
“若真按照神王的想法,您岂不是一点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只能被人欺骗、任人宰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