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秦氏瞥了一旁的秦巧儿一眼,说道:“这有些话我实在不好开口……玉儿新才过门,可算算年纪,实在是有些小。你父母又都去了,身边只怕没人帮衬着。”
说话间起身到得黛玉身前说道:“我可是仔细扫听过了,这侄女婿可是个风流的,身边的丫鬟也就罢了,你没过门前单是妾室就纳了两房,其中一个姓傅还生了个女儿?啧啧啧,亏得是个女儿,这要是生了儿子,来日还指不定如何闹腾呢。”
黛玉略略偏转身形道:“六婶子到底想说什么?”
那林秦氏蹙眉道:“我想说什么?自然是为了玉儿好。你年纪小,身边儿没自己人帮衬着,只怕迟早要被那些狐媚子给哄了去。我可是听说了,那两个可都是良妾,若果然害了你,说不得人家转头儿就做了主母呢。”
黛玉耐着性子道:“倒是多劳六婶子费心了。”
林秦氏道:“你是我侄女,我不向着你还能向着谁?”说话间扭头看向秦巧儿道:“巧儿。”
秦巧儿上前乖顺朝着黛玉一福,那林秦氏便道:“你这表姐,品性最好,若有她护着你,你也不用担心那两个狐媚子害了你去。”
黛玉眨眨眼,道:“六婶子的意思是?”
林秦氏赧然道:“左右侄女婿一早儿就纳了妾室,我看多纳个巧儿也算不得什么。”
黛玉没回答,只道:“六婶子还是坐下说话吧。”
待那林秦氏落座,黛玉就道:“六婶子这话只怕不妥。”
“啊?哪里不妥了?你放心,巧儿过了门,定然一心护着你。来日生个一男半女的,也是养在你名下。”
黛玉笑道:“六婶子怕是忘了,如今正值国丧,勋贵人家年内不得婚嫁。”
那林秦氏眨眨眼,笑道:“这,还有这一说?那就先不纳妾,让巧儿过来给你做个贴身丫头就是了。左右不过是个名义,早一年晚一年算不得什么。”
紫鹃才要开口,便被黛玉止住,继而黛玉笑着道:“六婶子的心思我知道了,只是这等事儿我可做不得主,总要问过了四哥才好拿主意。”
林秦氏说道:“不过是个通房丫鬟,玉儿还做不得主?”
紫鹃说道:“奶奶还真就不好做主,老爷一早儿便定下规矩,入府当值,须得身家清白,且并无不良嗜好,又有邻里作保。如此,入府前先行做了背调,入府后试用一月方才能得雇契。”
林秦氏眨眨眼道:“哪儿用得这般繁琐?都是亲戚,我好不容易张回口,还不能破例一回?”
紫鹃便笑道:“六奶奶这话奴婢不好接,规矩都是老爷定下的,且管家的如今是红玉姑娘。我们奶奶不过拿个总,这下头的事儿不好胡乱插手的。”
林秦氏顿时蹙眉不悦起来,此时就见那秦巧儿噗通一声跪在厅中,叩头道:“奶奶,你就留下我吧,不然我就没了活路了!”
说罢哭嚎、叩首不止。
黛玉端坐着蹙眉不已,雪雁气恼着去搀扶,那秦巧儿只是不起。
黛玉扫量那秦巧儿一眼,放下茶盏与林秦氏道:“六婶子连番登门,为的就是此事?”
那林秦氏面上讪讪,却嘴硬道:“巧儿家中遭了难,可说到底也是为了玉儿你好啊。”
黛玉冷笑道:“本道给你留个情面,不料却是我想差了……四哥说得对,有些人给几分颜面,还真就会蹬鼻子上脸。”
林秦氏豁然而起:“你,你这话什么意思?有这般与长辈说话的?”
黛玉笑道:“长辈?林家其余六房算计我家家产时,你可顾念着自己个儿是长辈了?你若好言求肯,顾念着都是林家人,我也不差那仨瓜俩枣的,给你就是。偏跑来我家充长辈,处处以势压人。先前四哥与大伯母看在我的颜面上招待了你一回,莫非你真就觉着自己有脸面了不成?”
这话说的半点情面也不留,直把林秦氏说得面上涨红。
“你,你——”
黛玉起身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且不说先前如何,莫忘了我如今可是李林氏!”停步,黛玉看向紫鹃:“紫鹃,我乏了,送这位奶奶与姐儿出去。往后这等不相干的,就别放进来了。”
“是!”紫鹃昂首上前,乜斜林秦氏一眼,探手一引道:“这位奶奶,请吧!”
林秦氏禁不住嚷道:“好好,你这般待我,就不怕来日旁人说嘴?”
黛玉道:“嘴长在旁人身上,要说便说去,又有我何干?”
秦巧儿此时也被雪雁强拉着起了身,此时也道:“奶奶莫非心中就没有半点慈悲不成?奶奶若赶了我,便是逼着我去死啊!”
黛玉道:“我那慈悲只与善人……可不是留给你们这等别有用心之人的!”
外头的婆子早就觉着不对,眼看内中如此,当下便有几个粗壮婆子入内,身形一横便阻隔了林秦氏与秦巧儿,又在紫鹃催促下,将这二人一并驱赶出了伯府。
黛玉自顾自回返书房里落座,长长的舒了口气。方才拿起账册来,紫鹃便兴冲冲回返,说道:“奶奶,那二人赶出去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