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那,那不是显而易见的么?”她坐直了身子,一扫方才的慵懒与散漫,“自古以来哪个有才之人没点傲气?这个骆怀轩胸有大略,若是自己所选择的主君最与自己决策相悖那到还说的过去,可他冷嘉明算什么,凭什么来左右他的决定?”
“萧安乐如此轻易就将此事交由冷嘉明决断,可见她对骆怀轩也并不是很重视。”
“可是冷嘉明跟着萧安乐那么长时间,她更看中他一些也没有很奇怪吧?”小满反问了一句。
“是这个道理,小满真聪明!”陆兮兮夹着嗓子夸了一句,“但是这件事情的重点不在更看重谁,而是在于,不论如何,萧安乐此举都已经是彻底寒了这位谋士的心。”
“这正是我想与家主说的。”班鹤恰到好处的点头,接下了陆兮兮的话头。
“骆氏是曾经南唐重臣,世代为官,累世清流,在南方的许多名人士族之间威望都极高。后来南唐覆灭,彼时的骆家家主正任刑部尚书兼太子太傅,萧国军队攻入南都时,他与长子骆怀仁、次子骆怀义一同率领仅存的守军与百姓拼死抵抗,直到败局已定,当时的皇后,也是骆家长女,抱着年幼的太子一同跳城殉国,骆家就此覆灭。而其幼子骆怀轩那个时候恰好在扰月山庄求学,才躲过了一劫。”
“这倒也能称得上是仁至义尽了。”陆兮兮有些唏嘘地叹了口气,“只可惜那南帝是扶不上墙的烂泥,白白糟蹋了这满门忠烈。”
“如此说来,此人在南方的名望怕是不低吧?”唐拂衣道。
“是。”班鹤答,“那件事情之后,骆怀轩不再像先前那般活跃,也未有留在中央,而是上表自请留在彭城,讨了个没什么实权地小官。”
“我猜测,他一方面对萧国失望,另一方面,他大约还在观察与挑选自己的栖身之所。”
唐拂衣蹙眉:“先生的意思是……”
“我希望……咳,咳咳……”班鹤刚开口说了几个字,却忽然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
他一手撑着桌子,一手紧紧揪住胸前的衣领,躬身弯腰,似乎是十分难受。
在场的几人皆被吓了一跳,唐拂衣连忙上前扶住他的肩膀。
“怎么回事?”她急道,“班先生,可要去请医师过来?”
“不……咳咳……不必。”班鹤摆了摆手,接过苏道安递来的手帕,擦去嘴角的脏污,“老毛病了。”
提方才一阵猛咳过去,他的面色似乎是缓和了许多。
“既是老毛病,先生又怎可讳疾忌医?”苏道安不由分说,“小满,去请医师过来。”
“是,小姐!”小满应了一声,快步跑出了屋子。
班鹤来不及阻止,只得作罢,道了一声多谢。
“我的意思是。”他自然而然的继续接了先前的话,一面说一面不动声色的将苏道安的帕子叠起来收进怀里,“如若此人前来离城,家主应当尽一切可能将他留下,日后必有大用。”
“如此人才,我自然珍惜。”唐拂衣道,“先生不必担心。”
班鹤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还有一件事,我也需要与家主说明。”他转变了话题,“尽管如今西域格局初定,但此前漠勒已经收复了许多区域,处理后续事宜应当不需要太多的时间。且漠勒一路走到现在,不可能只是为了西域那一亩三分地,他们一定还有更大的野心。我猜测,到明年开春,他们大概率就会有下一步的动作,目标无非就是萧国或是我们离城与月川。”
“萧国,尽管其内部如今已是经年沉珂,积重难返,但底子仍在,启凉在中原并无根基,想要撼动这棵大树并没有那么简单,而盘踞在离城的孙氏,仅仅是占了一个山神的名号,而这山神之所以能震慑萧国,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萧国将领大多亲眼见过其威力,但西域之信仰与中原大有不同,漠勒士兵如今士气正盛,恐怕不能轻易蒙混过关。”
“先生是觉得,启凉会来攻打我们?”陆兮兮问。
“依我愚见,是敌是友,还未可知。”班鹤目光冷静,声音平和,“来年开春,若能平定草原,则来者是客,反之,恐大军压境。”
“……”
屋中忽然陷入一片诡异的沉默,唐拂衣与苏道安对视了一眼,又望向陆兮兮,却见她撇这嘴,一副“别看我我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缩着脖子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挪开了目光。
“冬日塔塔尔山不好走,若是等到开了春,便要提防着西域,更不可能再分兵去攻打草原。”
班鹤神情严肃认真,半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若是可以,还望家主能想办法在腾格里河进入冰期之前,平定草原十二部。”
第187章传闻“只是此行,我有不得不去的理……-
“开什么玩笑?!”
议事厅中,魏虎一掌拍在沙盘边的木栏上,整个沙盘都随之震了三震,堆在那“山”上的白沙塌下来一些,冲垮了插在山脚下的孙字旗。
“哎哟喂轻点儿!”站在一旁的陆兮兮极其夸张的叫了一声,“你看看看看看,着急归着急咋还给咱们自己人活埋了呢?太残暴了!”
她一面说着,一面伸手小心翼翼地将那面可怜的旗子扶了起来。
“唔……我……”魏虎被陆兮兮夸张的喊叫声吓到,稍稍一愣,“这……这不就是一面旗子么……”他小声嘟囔着,有些不知所措的后退了半步。
姜照云蹲下身,把塌下去的白沙又堆回了原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