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拂衣没有去看安乐地背影,因为她还未走出多远,眼前人便呜咽着哭出了声。
没了外人在,小公主似乎是终于再忍不住,眼泪如断了线地珠子一般滚落下来,浸湿了她胸口大片地衣衫。
那泪水砸到河边湿润地土地上没入其中很快便再寻不到踪迹,砸到唐拂衣地心上,却像是化作了一根根冰冷地针,细细密密地疼。
苏道安哭的浑身都在不住的颤抖,唐拂衣垂着头,她感受到惊蛰带着审视的目光落到自己的身上,似乎是在等待着她做出反应。
她试图转头离开,可那猫儿一样的哭声却又像是一条绳索,将她紧紧拴在原地,挪不动半步。
于是她只是站在原地,直到苏道安的哭声终于缓缓平息,才终于成功强迫自己近乎冷漠地开口:
“公主若是没什么事,臣就先告退了。”
意料之中地,苏道安开口将她叫住。
唐拂衣回过头。
“你……”小公主咬了咬下唇,她似乎是还没有准备好要说什么,但迫于无奈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开口,“你……你准备什么,什么时候回来?”
大约是方才哭的狠了,情绪一时难以稳定,她一下隔一下地打着嗝,话也说得断断续续。
“臣不明白公主的意思。”唐拂衣开口,那声音却比她自己想象的更冷。
“回千灯宫。”苏道安强忍着泪水问她,“你什么时候回千灯宫?”
“公主说笑了,以臣如今的身份,怎么配与公主同住?”唐拂衣听着那抽泣声也觉得自己地心肝乱颤,她只能握紧了拳头,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暴露自己内心地软弱,“臣……就不回去了……”
“可是……”苏道安急急开口打断了她,“可是……可是如果你不回来的话,仓库里那些坏掉的灯就没有人修了!”
“公主神通广大,不愁找不到出色地匠人。”唐拂衣道。
“那院子里的灯也没有人点!”
“无非是稍慢了些,小满一个人也足够了。”
“那……那之前那本书还没有念完!”
“惊蛰可以为公主读睡前故事,更何况……公主对那些文邹邹地诗词也本也不感兴趣不是么?”
“那……那……”
苏道安呼吸急促,所有牵强地借口都被唐拂衣毫不留情地扯去,所有的通路都被堵死,她支支吾吾了半响,终于还是没能忍住,再一次泪如雨下。
“可是……可是……”她崩溃出声,“可是那个时候,是你说的,想与我一起。”
“公主信了?”唐拂衣也红了眼睛,她觉得自己像是一只被丢到火坑中地牲畜,四面八方都是几乎垂直地坡面。
她被烤的浑身生疼,却看不见逃脱地可能。
她听见自己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有那么一瞬间甚至难以理解自己为什么能在这种时候还维持如此近乎无情的冷静。
“信。”
什么……
唐拂衣微微瞪大了眼睛,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一个带着呜咽的“信”字如一记重拳,一下子将唐拂衣心里修葺许久的防线击溃,她所有的冷静和理智融化在了那些泪水之中,消失殆尽。
她在哭,她在难过啊!你看不到吗!你怎么能无动于衷?
她听见一个声音在脑中疯狂的嚎叫着,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上前去抱她哄她,却又攥紧了拳头生生忍住。
她恨透了那个会轻易被他人的情绪所操控的自己,也受够了这种该死的,被人怜悯,被人拯救,毫无尊严的日子。
就好像被玩弄于鼓掌,而从前的自己竟然还为此而日日夜夜感恩戴德!
她再不要如此。
“只要是你说的,我就信。”
苏道安又重复了一遍,像是崖边的人终于抓住了一根救命地稻草,她不再哭了,她笃信而坚定望向唐拂衣。
她在等一个回答。
而唐拂衣却不知为何,当爱哭的公主终于止了泪水,她并没有获得自己所设想的,梦寐以求的平静,她只觉得自己终于在此刻走到了末路。
夜凉如水,近处月光连绵,远处火光零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