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像把杀猪刀,将她这头猪,磨的一脸虚相,太子身边的伯公都忍不住亲自慰问,让她保重身体,再为太子奋战二十年。
李归宁抱着一盅乌鸡汤,只想将碗扣在这对黑心肝儿的主仆头上。
伯劳脸上端着恭谨的线,有了六宗罪的教训,伯劳终于懂得了谨慎,惺惺作态也能做出一个完美无瑕。
这不,他弯着腰拿出了问候亲娘的态度
“李大人,太子殿下有请。”
李归宁应激打了个寒颤,打心里怯于见面。
她就不明白为什么太子抓住她这个小人不放。
初始她还有心力研究自己穿进了哪门子野史里,专门去拜访了方藻的亲爹——方厂督,好奇这人是否得了‘奇遇’研究出了化肥。
试探一番后,没得出任何有用的东西。
她想过试探太子,但再给她一百条狗命她也只敢想想。
她亲眼看到绣衣使入祚廷,一条条要人命的政令又从祚廷出长安,下达地方,抄家、下狱、流放、砍头、限制商人科举人数,招募流民、孤儿入绣衣使,明明还是十五六岁的孩子,却拿起了屠刀,做着不见天日的任务。
这一切的主谋,是祁元祚。
她总觉得自己是困于蛛丝的蝴蝶,那只蜘蛛吐出的蛛丝网络天下各方,绣衣使是粘在蛛丝上的刀,在太子手里,如臂使指。
高高在上的公卿挣脱不得,她这只渺小的蝴蝶何来抗拒的气力?
李归宁作为旁观者,接触越深便越恐惧镇在承祚殿的太子。
绣衣使每年折损三成的骨骸,平均一个月查杀一门的血案,南北官员互换七成的惊人速度,中央四品以上官员年龄均值不过四十,五十岁以上的老臣,三公九卿中只剩四人。
这些,全在两年内完成。
这些全部出自十五岁的太子殿下之手。
而在两年之前,这位太子扩国土,平江南,一条南北运河,抽空了南方世家的仆役,安置了无数流民,奠定了江南未来十年的发展基调。
无论她来或不来,齐太子永远惊才绝艳。
李归宁不是死守‘史书’的书呆子,她看到的一切已经让她记忆中的
,撑荫,凉亭坐落在金池中央,四面笼了纱,五月份的热风被池中的水吸了温度,在四面无遮挡的凉亭中形成穿堂风。
浣月纱掠着光泽,又轻又柔,连带着亭中人都柔成一片山岚色的云,见其人如见云巅,大齐鼎鼎尊贵的储君殿下。
十五岁的太子殿下,竹节似的拔高一节,身姿却还保留着少年人的清瘦。
比起两年前威势迫人,如今的祁元祚如那南海的石菩萨,乍一看无锥无棱,仔细一瞧:山之威势、玉之心肠、风之音容、水之格局。
直让人惊撼世间怎有这般人。
她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
没人能心无波澜的面对一个近乎于神的存在。
李归宁正钗环、衣襟,步步忖度,觐见储君。
“臣李归宁,拜见太子殿下千岁!”
祁元祚站在栏杆前撒着鱼食,无名指上金镶和田白玉的戒指裹着葱白似的指节。
金池里一只乌龟与鱼群争食,倒腾着四条小短腿,触动了祁元祚久远的记忆。
“匈奴使臣来朝,商议长公主和亲一事,狼厉王子和蓝提尔公主亲至,以表诚心。”
“狼厉自有孤招待,蓝提尔却是不便了,派你出面,务必尽心。”
这根本没给李归宁拒绝的话头。
李归宁苦笑:“臣惶恐,臣没有招待外宾的经验,万一失了礼数,冒犯了蓝提尔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