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未被敞开的窗帘,好似看到了师父的心房。
那颗心也是如此,被遮掩着,外面的光透不进去,里面的光也走不出来。
靖愿石真是好用,太好用了。
谁能拒绝掌控别人内心的好本领呢?
可他遇到的是常予白。
光是常予白,就断了他想窥视更多人内心的想法。
离清云把自己师父的内心看了整整十四年。
十四年,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不重样。
好像他看的不是常予白的内心,而是一个全新的常予白,一场不会停歇的人生演出。
师父的对面坐着的是自己,每天上演的也只是鸡毛蒜皮的生活闹剧,偶尔调皮,偶尔温馨,绝大多数,是称不上特别的。
可这些画面被靖愿石看到了,说明这些全都是如烙痕般深深刻在常予白内心的事。
那些每天都会上演的鸡毛蒜皮,就是常予白人生最珍重的画面。
那个四四方方的小院,清雅稳重的离清云,和总想调皮的常予白,是师父最渴望的事。
“可您没意识到这些,师父。”
离清云没有去打开那扇窗帘,他起身,任由投不进的光芒在外面挣扎,也任由屋内被暗色笼罩。
而后,吱呀一声关上门,空留寂静。
他的师父,常予白,并不知道他自己珍视着那些稀疏琐碎的平常。
“早上好。”
“晨安,师父。”离清云淡淡回应。
常予白:“也许你可以试着和我统一风格?”
“我会尝试的,师父。”
常予白:“不信,你就没真的实践过。”
离清云没说话,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常予白。
这也是他从画面里学来的,他知道常予白喜欢,也一定会像画面里的情况一样,做出相同反应。
“好吧。”常予白目移。
师父真的很喜欢看他这个样子。
趁着常予白回头下楼,离清云悄悄勾了下唇角。
他又何尝不喜欢看常予白这副样子呢?
年少幼稚的离清云会觉得日常小吵不过是胸无大志。
可游历四野,居无定所,几番生死周折又背靠厚实大山,离清云才明白日常的温馨有多么难得。
若没有常予白,他也要像那些灰头土脸的修士一样,受尽苦难遍体鳞伤。
其实离清云不是没受过伤,很多时候他都是一个人去面对猛兽和陷阱,也要受尽折腾。
可他和那些生死不定的修士不一样,当他拼尽全力仍然不得成果,常予白会出现在他面前。
他不会死。
师父会永远护着他。
那是谁也不能取代的安心。
那是贯武大陆千金难求的一抹安宁。
离清云从三楼的客房下到二楼包厢,坐在二人预定的位置,享用餐食。
安静,淡然,好像包厢外的一切都打扰不到他们二人。
就像那一片内心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