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里,全是师徒二人十几年间的琐碎经历。一身白衣的师父一向爱走在后面,以便出了差池能快速捞回前方的爱徒。
走得久了,有些特别的也冒了出头。
身处中州那几年,有不少贵家眼馋离清云的天骄身份,多的是带着小辈来提亲联姻。只是这些人还没近离清云的身,便被常予白挡了回去。
师父挡得那叫一个迅疾,拒绝得那叫一个严肃,许多次,离清云自己都没反应过来,那些人便已经被常予白推辞离去了。
可现在想来,常予白那般严阵以待,究竟挡得是舍不得放手的爱徒,还是那心底希冀着的师尊?
那时,他只当师父护着他,不叫人接近他、抢走他。
这份重视,让离清云惊喜,让他温暖。
可在此刻,重视却找不见了源头,再次回望,竟变得那样扎眼,那么地叫人愤恨。
可他眼前的回忆仍在继续。
他知道,常予白不是爱囤宝物的修士,那些被常予白从容拿出来的珍贵道具,必然都是师祖送给常予白防身的。
换言之,这都是师祖的遗物。
他光是从大荒地来到这里,就耗费了一百三十九张的数量。
整整一百三十九份遗物!
以常予白对师祖的重视,如此大额的遗产花销,是不是还得要他拼了命去赔给师祖啊?!
越是想下去,便越是难以控制呼吸。
等到情绪最浓稠的时刻,离清云已经完全失控,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裂。
事情发展到了这种地步,常予白还想装作听不懂不知情的样子,未免也太可笑了。
他离清云是个活人,不是一个供人取乐的笑话!
他用力,想要甩开常予白,抽回自己的手臂。
他一边奋力挣扎,一边讥讽道:“前些日子,你苦口婆心劝导我,说什么不要再模仿从靖愿石看到的那副样子。”
“常予白,你真自私啊,你打着为我好的名号说了那么多,从白天说到傍晚,说得李鸿仪睡了一觉都醒了,我竟以为你是真的在与我谈心!”
“你不叫我模仿你的师尊,是因为你打心底觉得我不配吗?”
“你见识了李鸿仪,想起了以前的事,你终于回想起你那师尊千般万般的好,现在,我这个赝品已经入不得你的眼了对吗?”
“他对你的好就是好,我对你的真心难道就这么不配吗!”
“我说我心悦你!我心悦你!”
“你真的就一丁点儿也听不明白吗!!!”
哭腔悄然侵蚀了这些话语。
离清云急促地追问着,可在逼迫所谓答案出现时,数不清的尖锐刺刀扎进了自己的内心,到最后,愤怒的质问听不清了,全是哽咽和抽泣声。
可他能有什么办法呢?
他总不能指着常予白的鼻子,对他说你这么侮辱我,从此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师徒不见?
行不通的啊。
根本就行不通的啊!!!
泪水滚过脸颊,离清云抬起一只手擦拭,意图掩盖这份该死的狼狈,他虽然低着头,只能看到地面,心思却留意在常予白的反应上。
只是朽木难雕,常予白毫无反应。
离清云气恼,却也无力,余光瞥见被常予白紧抓不放的手臂,眸中闪过一道瞬息的微光。
他记得自己在哭诉时,是有做出抽离动作的。
原来没能成功从把手常予白那里抽回来吗?
他以为是自己太过用力去宣泄,导致手上的功夫变差了,于是几度平息之后,他把力气全部汇聚到胳膊,又是用力地一甩……
没成功。
常予白竟然把他抓得严实,根本甩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