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帅府,地下指挥部。
老式通风扇低沉的转动,搅动著满室凝滯的空气,菸草的焦油味混杂著金属的冰冷,压得人喘不过气。
电灯的光线惨白,將墙上巨大的军事地图照得纤毫毕现,也让每个人的脸都失了血色。
一份来自南京的电报,安静的躺在梨木长桌中央。
纸页上面列印的铅字,每个都化作淬毒的冰锥,扎进指挥部內,所有奉军將领的心臟。
少帅张汉卿盯著那份电报,一动不动。
就那么靠著椅背,整个身躯都陷了进去,透著一股大病初癒的虚脱。
那张本该因胜利而意气风发的面庞,此刻只剩下浓重的倦意眼窝深陷,像是几天几夜没有合眼。
不久前正是他,指挥著这台庞大的战爭机器,贏下了一场足以改写世界格局的战爭。
生擒了俄国元帅,逼退了华尔街的资本巨鱷,將整个日本国玩弄於股掌。
胜利的荣光尚未褪去,背后的冷箭却已破空而至。
墙角的自鸣钟“滴答、滴答”的走著,声音在沉默的指挥部里被无限放大,敲击著每个人的神经沉闷得如丧钟。
郭松龄与杨宇霆分坐少帅两侧,看著他这副模样,心臟都拧成了一团。
他们寧愿少帅暴跳如雷,拍案大骂,也好过眼前这种令人心慌的沉默。
这沉默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泥潭,要把所有人都拖拽进去。
“他妈的!”
终究是杨宇霆按捺不住。
一拳砸在坚硬的桌面上,手背的皮肤瞬间迸裂,渗出鲜血。
木屑飞溅,茶杯震得嗡嗡作响。
“欺人太甚!这帮龟孙子,简直欺人太甚!”
双眼赤红呼吸粗重,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野兽。
“少帅!咱们不理他!”
杨宇霆霍然起身撑著桌子,对张汉卿吼道,
“他蒋中正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跟咱们东北伸手要这要那?
老子现在就点齐兵马南下,先踏平他的南京城!看他还敢不敢再齜牙!”
这番话点燃了屋內的火药桶。
在场的將领们,个个都是从北疆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汉子。
他们跟老毛子拼命用命守住国门,南京那帮人却在后方隔岸观火。
现在倒好仗打完了,他们跑来摘桃子了。
士可忍,孰不可忍!一时间群情激奋,请战之声此起彼伏。
“邻葛!住口!”
郭松龄一声厉喝,压下了沸腾的声浪。
一把拽住衝动的杨宇霆,用尽力气將他按回椅子上。
“你现在带兵南下?”
郭松龄环视一圈,视线从每一张涨红的面孔上刮过,声音冷得掉渣,
“然后呢?让北面的俄国人,东面的日本人,看咱们跟南京自相残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