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得不承认,这小子虽然年轻,但考虑事务的確是颇为周详。
想罢,他问赵肠道:“你回渭州,是为了石布桐的那支车队?听说他带来了你筑城急需的东西,叫什么灰泥的。”
灰泥,那是技术司对水泥的称呼。
“唔。”赵肠点点头道:“筑城之事,可以交给吕大防,他此前在汴京负责修筑我技术司为司內官员家眷所备的司舍,懂得该如何使用此物,但筑城不同於修司舍,关於城寨布局,我要先和他沟通一番。”
原来,之前技术司现任司使沈考虑到赵肠在陕西平乱,未必有空暇亲自教授使用水泥的方法,遂特地將有了些营造经验、主要是懂得如何使用水泥的吕大防派来陕西,协助赵肠於陕西修筑城寨。
对此吕大防本人也乐意,毕竟年轻气盛的他也支持赵肠的对夏战略,况且他又是京兆府蓝田人,正好能顺路回一趟家乡,將高中进士的喜讯亲口告知家人。
高若訥微微点头,隨即好奇问道:“那什么灰泥,真能叫区区数百人在短短数月內建成一座二里方圆的小城?”
“你瞧著就是了。”赵肠微微一笑,隨即又问道:“西夏那边怎么说?”
听赵肠提及西夏,高若訥顿时就得意了,神秘兮兮道:“当时你怎么说来著?说西夏断不可能放弃麟府以西的临河之地,你猜怎么著,经我与那杨守素一番交涉,他终究还是鬆口了,答应將那片土地割让给我大宋。”
“当真?”赵肠皱眉问道。
“那还有假?”高若訥轻哼一声,隨即眯著眼睛道:“那杨守素既然鬆口,想必是得到了没藏化庞的授意可见西夏如今的处境不容乐观。”
眼见高若訥皱著眉头长吁短嘆,赵肠挑挑眉道:“你是担心辽国一举把西夏覆灭了?”
“你就不担心?”高若訥警了赵肠一眼,沉思道:“按你当日所言,西夏不过是一个四五百万人口的小国,远不及我大宋,然依仗羌民彪悍,竟能与我大宋僵持不下可契丹人同样民风彪悍。以目前的战况来看,似乎西夏连战连败,远不如李元昊在世时强盛。万一西夏到时候支撑不住,恐怕我大宋得出面调停赵肠抿了口茶水,没有接茬。
他自然明白高若訥的深意:高若訥並不担心西夏向辽国臣服,毕竟西夏本来就是宋辽两国共同的“属臣”,既臣服於宋,也臣服於辽。只不过在李元昊时期,这个属臣並不安分,总想著在宋辽两国身上占点便宜。高若訥真正担心的是辽国拒不接受西夏的投降,趁著这次报復出兵,將西夏一举覆灭,甚至继而侵占整个夏境,那样他宋国就无论如何都得出手阻止了,哪怕和辽国撕破脸皮。
不过对此赵肠却不担心,毕竟在他的印象中,西夏可是坚挺到南宋时期,比北宋和辽国这两个难兄难弟活得还久。
虽说他的出现或许会改变一些事,但应该还不至於改变这场辽夏之战。
想了想,他顺势说道:“既然如此,索性我到西夏走一趟,近观这场辽夏之战,顺便把別勒部落的事也解决了。”
高若訥愣了下,皱眉道:“恐怕西夏不会容许你此时带兵入境吧?还是说你要孤身前往?”
话音未落,还没等赵肠开口,王中正率先开口阻拦:“不可!官家有言在先,郎中断不可以身犯险。”
也是,没有军队保护,他怎么敢看著赵肠进入夏国,万一出了什么事,估计官家得把他的皮都给扒了。
听到王中正的话,赵肠朝著高若訥耸耸肩,想了想道:“这样吧,正好我不是有个“狂妄”的人设么?我就直接带兵进入西夏。”
虽说高若訥並不能理解何为人设,但大致也猜到了赵肠的想法,惊声道:“这怎么可以?你可莫要乱来,万一西夏误会——”
“他还敢直接派兵打我不成?”赵肠翻翻白眼道:“放心,西夏到时候最多派人责问,到时候你就说我少不更事、行事莽撞就行了。”
高若訥皱著眉头思索再三,依旧感觉不妥,奈何赵肠主意已决,他也没有办法。
与高若訥聊了一阵后,赵肠带著范纯仁几人回到他在渭州城內的临时住宅,石布桐与吕大防当前就住在其中,等著赵肠返回城中与他们见面。
相较三四个月前就已来陕西见过赵肠的石布桐,吕大防阔別数月再次见到赵肠、范纯仁、文同几人更为激动,拉著三人手激动道:“景行、尧夫、与可兄,三位在陕西辛苦了,我瞧著你们都瘦了。。。。”
也许是阔別数月再见挚友,范纯仁心中也是喜悦,一脸古怪地反问道:“你確定我们三个都瘦了?而不是我和与可兄瘦了?”
文同听了哈哈大笑。
不得不说,这段日子范纯仁和文同跟著赵肠到处征战,既要协助赵肠管理军中事务,抽空又要外出了解当地地形,整个人晒黑了许多不说,身上也锻炼出了一些肌肉,反观赵肠,除了带兵出战,大多数时候都呆在帅帐內练字,抽空写几篇日记留著日后送至官家手中,那是养得白白嫩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