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七月中
既高若訥已代表宋国提出条件,杨守素便也不在渭州久留,即日返回兴庆府,向太后没藏氏与国相没藏讹庞稟报此事,而范纯仁也於杨守素离开之后启程前往环州。
然而尚未等喘口气,高若訥忽然得到朝廷下发的通告,原来是朝廷委夏出判河中府,代替前府尹程戳。
这令高若訥莫名有些心慌,忙前往河中府去拜见夏。
等高若訥抵达河中府时,夏也才刚调任河中不到十日,得知高若訥前来拜见,便在府衙內接见了他。
在彼此见礼后,高若訥带著几分不安问道:“朝廷委国公出判河中,莫非有什么缘故?”
夏见高若訥唯唯诺诺,心中便猜到了几分,笑著宽慰道:“安心,与你无关,盖因程戴为知贝州张得一作保,今核实张得一確实有枉法之罪,故程受牵连之责,出知凤翔府。”
高若訥闻言鬆了口气,释然道:“多谢国公解惑,解我惶恐。”
夏轻笑道:“你无需惶恐,老夫出判河中,主要还是因为河中空缺你等近期在陕西的表现,据老夫看来並无不妥,想来官家与朝廷也都看在眼里,日后必有嘉奖。”
“是、是。”高若訥唯唯诺诺,心下暗暗嘆了口气。
不得不说,近期他在陕西,儘管居住条件远不比在汴京,但考虑到放眼四周一眾官员官阶都不如他,唯一无法拿捏的赵肠也远在环州,因此即便为了国事来回奔走,但他依旧觉得过得颇为充实。
毕竟赵肠承诺过他,只要他不坏事,日后返朝时肯定不会落下他,因此他也无心担忧自己无法回到朝中。
可如今官爵高他一截的夏出判河中,他的日子恐怕就没有那么瀟洒了,像和杨守素交涉这种事,哪怕官家许他可以前斩后奏,他也得事先和夏通个气,问问后者的意思,不为別的,只是为了表明態度。
基於此,他將杨守素的事告知了夏,
夏一听端正了神色,严肃问道:“果真么?契丹果真对西夏动手了?”
高若訥点头道:“应该是了,否则那杨守素断不可能说出『声罪致討日伐,潜师入境曰侵”这样的话来,多半此次契丹是潜师入境,故西夏明明有两拨贺使前后被契丹扣留,仍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呵。”夏速抚须而笑,他表情仿佛在说:荒蛮北狄,歷来如此行事。
笑罢,他又问道:“那位小郎君,他那边近况如何?”
“意外地—还不错。”高若訥低声道:“前两日他遣范仲淹的次子来与我商议,曾提及八支叛羌,已灭了一支,其余七支虽看似联合,但实则——”
他也不知该如何评价,遂將赵肠的战略告知夏速。
夏听罢很是惊讶,抚须道:“羌人吃用,多取自羊群,所需无非水源、柴薪,似他这般布置,截杀羌人之羊,焚当地林木,断当地水源,诸羌唯有聚拢攻破一路宋军,占据几座城池,尚有活路,否则必然被他拖死——想不到他小小年纪,竟也有这份见地,莫非是范仲淹次子之谋?”
“我看不想。”高若訥摇摇头道:“范仲淹次子范纯仁,虽有才识,但也不过一书生,况且久居於两浙,不知羌人习性,岂想得出这等谋略?我估计是那小子自己想出来的那小子邪门地很,看似年幼,但才情、见识、眼界都远胜同龄,有时我与他交谈,也时常会忽略他的岁数。”
夏辣表情古怪地看向高若訥:“看来你与他相处地不错。”
高若訥一愣,隨即苦笑道:“我又斗不过他,无计可施罢了。”
夏一笑付之,淡淡道:“无计可施也好,机缘巧合也罢,既然可以相与,那便好好相与,何况那赵肠年少且深得官家宠信,日后在朝数十年也未可知,即便为儿孙考虑,也莫要轻易树敌如今我是能理解吕夷简当年为何与范仲淹和解·
“国公?”高若訥惊疑不定地看著夏,隱隱感觉夏仿佛是在说赵肠,但实际说的却是另一人。
你也要效仿吕夷简与范仲淹和解?
在告辞离开府衙时,高若訥惊疑不定地回头看向府衙內,眉头深皱。
儘管他最近並未关注朝中之事,但他猜也猜得到,范仲淹多半是在按部就班地进行著改革之事,甚至於私下联络韩琦、富弼、欧阳修等昔日的变法派,只等时机合適,变法派再次捲土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