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修起居注曾公亮来到殿內,一眼就看到了赵暘。
截止昨日傍晚,整个汴京都传遍了,说是有个不知什么来歷的小郎君自称工部员外郎,非但不给身为外戚的张尧佐顏面,甚至在开封府的公堂上羞辱权知府事钱明逸,还夸下海口要弄死对方,虽说钱明逸已严令开封府上下外传,但此事还是传了出来,传得人人皆知。
拋开知情的,整个朝野都在传论这个见恶如仇但又囂张跋扈的小郎君。
可不就是殿內这位么?
似那般大闹开封府,官家居然不怪罪?
曾公亮暗暗嘀咕,待路过赵暘时侧目瞥了一眼,想看看这小子究竟在写什么,然而仅扫了一眼就皱起了眉头。
这字……实在没眼看。
又过了片刻,三司使叶清臣前来覲见,向赵禎呈上他三司使擬定的关於河北水灾后续防疫以及重建等事的详细章程,重点是预估药物、钱粮的耗用数额,以及调集军队安民治乱的人数。
他也注意到了坐在殿內写信的赵暘,微微一笑。
他也得知了昨日发生的事,知道这小子狠狠打了张尧佐、钱明逸二人的脸面,觉得颇为有趣。
隨后,叶清臣与赵禎便就草案內的调度数额討论起来,主要是叶清臣解说,赵禎听著。
“三司便按此办理吧。”
“是。”
叶清臣躬身领命,却未立即告退,而是轻声道:“官家,臣还有一件私事寻小郎君。”
赵禎疑惑地抬头,微微一頷首。
赵暘也觉得纳闷,毕竟他与叶清臣也没什么交情。
二人来到殿外,叶清臣笑著对赵暘道:“小郎君昨日做得好大事……”
鑑於没什么交情,赵暘也吃不准对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试探道:“叶相公找我有事?”
叶清臣微微一笑道:“是这样的,有故友之子昨日寻到我府上,托我送个口信给小郎君,希望能当面感谢,谢小郎君仗义执言。”
赵暘疑惑道:“昨日那对母子,是叶相公故友的妻儿?”
“不不不。”叶清臣摆摆手道:“不过他当时也在,据说还和小郎君有过照面……但他要谢的却並非昨日之事,而是谢小郎君在官家面前替其父说情,使官家下旨召其回京……”
赵暘一愣,睁大眼睛道:“范仲淹……不,是范相公之子?”
“然。”叶清臣点头道:“正是范相公的次子,范纯仁,他得知小郎君为其父仗义执言,昨日又因此遭钱……咳,遭人嫉恨、陷害,他感激愧疚,定要当面向小郎君表示谢意。小郎君你看……”
赵暘顿时来了兴致。
那可是范仲淹的儿子,虽说印象不深,但也依稀记得是一位难得的人才,岂能不拐来助他一臂之力?
“他在何处?何时可以见面?”
见赵暘如此热忱,叶清臣稍感意外,笑道:“还在我家中等候消息,若是小郎君得空……”
“有空有空。”赵暘连连点头,但隨即又皱起眉头:“麻烦了,官家近期不许我离宫……”
叶清臣颇啼笑皆非,正要说话,就见赵暘丟下一句话转身就走,“我去跟官家说说这事。”
赵暘回到殿內,將事情一五一十告知赵禎。
赵禎听了心情颇为复杂,毕竟赵暘曾告诉他,范仲淹可能是他大宋最赤胆忠心的臣子,而他当初却听信谗言,將其贬离京城,这令他难免会有种想要补偿的想法。
“召其进宫吧,朕也想……见见此子。”
思忖片刻,赵禎对跟著进殿的叶清臣道。
约一个时辰后,赵禎派出一队御带器械前往叶清臣府上,將暂宿於府上的范纯仁带入了皇宫。
直到已立於垂拱殿外,范纯仁依旧一脸懵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