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日,两方都是中规中矩的战法,即前军步士步步推进,后队弓弩手漫射掩护,两翼骑兵伺机而动,隨时准备穿凿敌军阵型。
“嗖嗖嗖一”
哪怕是隔著老远,赵肠隱约也能听到两军处传来的异响。
紧接著,数以千计乃至万计的箭矢激射而出,朝敌方阵型而去。待双方射出的箭矢在半空中交匯时,形同一片乌云笼罩半空,又好似成群的蝗潮,令范纯仁、文同等人嘆为观止。
甚至於,他们隱约能听到那片乌云处传来啪嗒之响,隨即就有一些箭矢因为彼此对撞而径直掉落下来。
如此小概率之事都能发生,可想而知双方这轮齐射的数量。
下一息,两股箭群交叉而过,似箭雨般笼罩住对方前军步卒,劈头盖脸地落下。
但凡手中有盾的夏辽军士,无不举盾过顶,而那些未曾配备盾牌的,比如长枪手等,就只能硬生生地承受这股箭雨的洗礼,似颶风卷过的麦田,一茬又一茬地倒下。仅眨眼功夫,夏辽双军便已各自出现过千伤亡。
这就是是十万人战场上的伤亡速度。
没移娜依显然是从未见过如此残酷的一幕,左手下意识地牵住了赵肠的右手。
赵肠转头一看,见她面色苍白,遂反手將她的手握在掌心,一边用拇指轻轻磨蹭著她的手指,一边劝她道:“不必强迫自己,到后头去休息一会如何?
“我、我想在这里——”没移娜依强撑著道。
这次倒无关儿女私情,她只是担心自已的父亲与族人,儘管此时没移家的军队尚未出动。
见此,猜到她心思的赵肠也不再劝说,只是轻轻握了握她的手,表示他在身旁,而没移娜依也回以看起来有些勉强的笑容。
而此时的战场上,夏辽两军的弓弩手已迅速发动第二波齐射,又是数以万计的箭矢激射而出,黑压压地射向对方。
隨即,双方的前军再一次承受箭雨的洗礼,又隨之倒下了一大片。
这场面,不可谓不残忍,不可谓不壮观。
而在这两轮齐射过后,双方的前军已然碰面,在远处观战的赵肠等人看来,好似是两股黑压压的潮水相互撞到一块,伴隨著漫天的喊杀声,那两股“黑潮”以一条涇渭分明的战线为基准,开始互卷、碾压。
只见那条战线时而偏东、时而偏西,时而笔直,时而弯曲,就仿佛潮起潮落。
而真相是,形成这条“潮水线”的夏辽两军士卒,时刻都有人步向死亡。
“契丹骑兵要开始行动了!”
听声音好似是郭逵提醒了一句,赵肠將投向战场的目光稍稍转向,便立刻就注意到了郭逵所说的契丹骑兵。
只见那些契丹骑兵衣甲驳杂,好似群狼般从北面侧翼向夏军主力包抄过去,看衣著打扮,应该是契丹方的僕从骑兵。
而夏军那边也立刻就有回应,一支打著“没移”旗號的军队迅速上前截击。
“啊—”
没移娜依惊呼出声,脸上满是惶恐。
赵肠捏捏她的手安慰道:“莫要担心,没移族长自有判断。”
他並不意外没移皆山的举动,谁让没移家的军队正好就在夏军的左翼,职责所在,必须主动拦截契丹方的僕从骑兵,若消极避战,战后被没藏讹庞问罪事小,被其他诸家族一致责问才是关键一一若其他诸家族一致认定没移家消极避战,那没移家在西夏自然也就呆不下去了。
而这也就意味著,没移家必须做出点成绩来,哪怕为此付出一些牺牲。
与此同时在夏军本阵,没藏讹庞也注意到了没移家军队的行动,心气稍稍平復了些,但也依旧没有什么好脸色。
毕竟他已经认定没移氏“私通”宋国那个赵肠小儿,巴不得没移皆山身死族灭。
只是很可惜,这事大概是不可能发生。
转瞬之间,辽军侧翼的僕从骑兵已与没移皆山所率军队撞到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