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暘倒不觉得有什么,摇头道:“高若訥顶多算个从犯,若要罚他,那其余七名台諫也要罚,牵连太大……再者,这傢伙今日在殿中表现还算不错,对辽战略也算烂熟於心,估计在官家心中也稍有加分,连我也有点意外,看来这傢伙还是有点本事的……”
“好歹把他那个右諫议大夫给摘了……”魏燾遗憾道。
“是啊。”几人纷纷点头。
就在眾人谈论之际,一名宦官匆匆走入殿內,见赵暘坐在椅上,双手枕头又將脚搁在桌上,微微一愣,隨即视若不见地上前躬身道:“小郎君,几位相公到了,官家命小的来唤小郎君。”
“有劳。”
赵暘认出此人是王守规身旁的宦官,遂起身跟著他来到了垂拱殿的侧殿。
一进殿內,赵暘就看到了陈执中、文彦博、庞籍、宋庠、高若訥五人各自坐在凳上,从旁还有修起居注的曾公亮,但却不见叶清臣,大概是因为最近三司衙门忙得很。
“几位相公……”
赵暘拱手施礼,隨即表情微妙地朝文彦博与高若訥点点头:“文相公,高相公。”
任谁都看得出他这是故意区別对待:对他友善的一拨,不友善的一拨。
陈执中、庞籍、宋庠三人微笑回礼,同时表情微妙地瞥了一眼文彦博及高若訥。
相较高若訥面无表情、一动不动形同木雕,仿佛有种破罐破摔的意思,文彦博脸上表情明显更为复杂,微皱著眉头一言不发。
赵暘也不过多挑衅,在向官家行礼后,又与曾公亮打了声招呼:“老曾,今日又是你当值?朝中就你一人修起居注啊?”
曾公亮表情古怪道:“按例今日是要换人的,但那位同僚忽感身体不適……”
赵暘咧嘴笑道:“忽感身体不適?是毋湜还是王贄?是毋湜对不对?”
“是杨伟杨知諫。”
“哦……”赵暘恍然地点点头:“我忘了还有他了。”
“行了。”赵禎没好气地打断道:“朕请几位相公前来,並非为了看你炫耀,你且將你那套对付西夏的必胜之法说来,请几位相公点评一二。”
这话说得殿內几位相公皆是一愣:必胜之法?
与宋庠对视一眼,庞籍笑著拱手道:“那我可要仔细听听了。”
赵暘拱手回礼,在瞥了一眼文彦博及高若訥后,笑道:“我的必胜之法就是以多击少、以强攻弱,不见胜势绝不出战……此为最强兵法。”
啊?就这?
陈执中、庞籍、宋庠三人脸上笑容一僵,欲言又止,从旁文彦博皱眉紧皱,而高若訥则是睁开眼睛瞥了赵暘一眼,但也没有开口。
整个殿內呈现诡异的寂静。
赵暘看看高若訥,又看看文彦博:“高相公没什么想说的?文相公呢?”
“哼。”高若訥轻哼一声,面带讥笑,那表情仿佛在说:你以为我会上当么?
想来也是,之前高若訥不清楚赵暘的能力,但经歷过今日早朝,亲眼看到赵暘逐一驳退七名台諫,甚至与他辩论宋辽战略,他怎么可能会相信赵暘只有这点能耐?
文彦博亦是如此,他比高若訥更沉得住气。
眼见赵暘故意撩拨文彦博与高若訥,赵禎没好气地斥道:“莫要故弄玄虚!国家大事,不可玩笑。”
“好吧。”
赵暘只好放弃原本的打算,端正態度正色道:“孙子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制定战略,既要自知己之长短,亦要洞悉彼之长短。以己之长攻彼之短,以己之短消彼之长。……对比宋夏两国,大宋的长处是地广人多,兼兵多、钱多、粮多,体量为西夏数倍;而短处是军队战力不强,只能守战、不善进攻,箇中原因我不做细究,官家与诸位相公也都清楚;而夏国恰恰相反,体量不及大宋,地少,人口不多、兵亦不多,钱粮亦不及大宋,因此对夏战略,应当充分利用大宋体量优势,逼西夏与大宋互拼钱粮消耗,而不是一味求战场取胜,更莫要妄想速胜!”
“……”
几位相公或面面相覷,或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