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之下更有价值的,是《火器篇》中对这三种火药配方的深度研究及测试结果。
比如说添加什么少量辅助配料使火药更加易燃、或者易爆,亦或者是愈发能產生大量的烟幕与毒烟——放毒与放烟为相同原理。
这岂不就是对火药做了三个完全不同方向改良提升么?燃烧向、爆炸向,以及烟幕向。
虽说赵暘觉得火药的发展更应侧重於爆炸,但不可否认,燃烧向与烟幕向也十分重要,甚至於结合当前宋、辽、夏三国的火药水准,反而是燃烧向及烟幕向更为有效——前者可以用来烧掉敌军营寨及各种木质器械,后者可以实现大面积杀伤,儘管大多不致死,但在战场上尤其有效。
於是昨晚赵暘便与火药案的工头宋杨探討了一番,叫其继续招募汴京的火药匠人,在扩增人口的同时,从三个方向继续改良火药,务必要儘快研究出成品“火球”——即炮弹。
別看宋杨及其他火药案的工匠基本都是民间烟火工匠出身,但鑑於当前官用、民用火药基本上毫无差別,这些人手工製作的炮弹,也足以称得上是国內拔尖。
仅一日工夫,宋杨等人便按赵暘的吩咐,手工製作了三种炮弹各五颗。
赵暘兴冲冲地带著这些工匠到城外测试,范纯仁、吕大防、沈遘、文同等人也去瞧热闹。
待来到城外空旷无人处后,赵暘等人便开始测试。
首先测试的为侧重於燃烧的炮弹,即《武经总略》中所载的火球。
为了测试威力,赵暘等人特地从工部衙院多弄了一辆破旧的马车过来,將火球点燃后丟入车厢內。
只听砰地一声,马车內部顿时点燃,很快便蔓延到了整辆马车。
在眾人欢呼之际,沈遘更是兴奋,情不自禁与范纯仁、文同、吕大防等人討论此物的应用,比如可以烧掉敌军的营柵、粮车云云。
从旁范纯仁见几人过於兴奋,忍不住泼冷水道:“几位可知此物造价?我告诉你等,单这一枚火球,便抵一石米的价格。”
“一千钱?”吕大防失声惊呼,隨即难以置信地看向那辆仍在熊熊燃烧的马车。
砰地一声,一千钱就没了?
要知道一千钱都足够他们在小甜水巷的范氏酒楼吃上一顿了。
“太贵了。”钱公辅也连连摇头,隨即看向一侧剩下的二十九枚炮弹——那哪是二十九枚炮弹,分明就是二十九千钱。
赵暘一边饶有兴致地听著几人的討论,一边吩咐宋杨继续测试。
第二枚炮弹的测试对象,乃禁军常制甲冑,不过並非是堪称当代甲冑巔峰的步人甲,而是大概二三十年前打造的那批旧式甲冑,曾经打造价格起码十贯以上,如今嘛,鑑於甲冑属於管禁物品,难以流通,除了装备於军队,也就只能在枢密院掌管的无数武库中吃灰,直到彻底朽烂。
而今日用於测试的这套甲冑,便是赵暘找曹佾帮忙,请后者从殿前司军营翻腾出来的,属於旧物但尚未彻底报废的一类,曹佾派人送来了数十套,堆放在工部衙院,供赵暘测试火药弹的威力。
在赵暘的指示下,宋杨等人在地上竖起一个木桩假人,给假人穿上甲冑,隨即又將一枚燃烧弹放置到跟前,由於是测试火药弹对甲冑的损毁能力,他们特地將燃烧弹放置在一张凳上,以免爆炸后先点燃木桩底部,从內部烧毁甲冑。
“点火。”
隨著赵暘下令点燃引线,那枚火弹滋滋作响,隨即便没了下文。
在沈遘、范纯仁等学子面面相覷之际,宋杨等一干工匠面红耳赤。
“许……许是引线內部断裂了……”宋杨一脸尷尬地准备上前看看究竟,却被赵暘喊住:“別过去。”
话音刚落,只听砰地一声,那枚火弹当即爆炸,火焰四溅的美景下,木桩假人外所套的甲冑亦燃烧起来。
“多亏司使救命……”宋杨一脸感激地对赵暘道。
事实上他也是多年与火药打交道的匠人,又岂会不知当时那种情况其实非常危险?只不过碍於赵暘在旁,他作为匠头抹不开顏面,必须做些什么罢了。
赵暘也心知这一点,告诫道:“火药乃凶险之物,切记要以安全为先,日后如何是谁检验,都不得犯险。……失败就失败,没什么大不了的,哪怕失败数百回,只要就一次成功,也不算没有收穫。但若违规操作,只身犯险……那便是结果。”
他指了指那套正在熊熊燃烧的甲冑。
眾工匠面色肃然,连连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