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盈顿了顿,和她一起上前抓住手柄,两人合力将药炉挪了下来,又倾倒到篮子里。每个炉子里煎出的丹药颜色都不太一样,倒在一处五颜六色的。
明玉对流程相当熟悉了,带着明盈拖着这个竹篮在场上绕圈,每个士兵见到了都会伸手抓一把开始嗑药,在这灰蒙蒙的环境中倒添几分离奇的彩色,像是给小孩分糖丸。
人群中有个白胡子老头十分显眼,手上拿着一套金针给人缝补肚皮,明盈不禁多看了几眼。
明玉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那就是药老,这年头医修稀有,只能药老一个人当十个人用。”
一个独臂士兵拎着一条手臂朝药老走过去,哭丧着脸:“老头,帮我接上吧。”
药老瞥他一眼,又扭过头:“你这个经脉全断,接不上,去去去,忙着呢。”
士兵面露哀戚之色:“北境那些人跟疯了一样,修的功法又特殊,我就是不小心着了道……什么时候才能打完啊。”
药老冷哼道:“你想得倒美,打不完喽。”
明盈抿了抿唇,又朝四周环视一圈,后知后觉,场上的士兵应该都是修士。
修士和凡人体质不同,这群伤员个个身体都十分强悍,一位女修手臂血肉模糊,直接将自己烧焦的皮肤撕了下来,一位男修的小腿被不知道什么东西啃得只剩下骨头,单脚蹦来蹦去,骨头晃着发出咔咔的声响。
担架上一个人胸口插着一截断矛,呕出暗红的血块,她伸手抓了一把药丸,扔进嘴里又呕了出来:“药老,有没有别的啊。”
药老没理她,明盈上前道:“你需要什么我给你拿。”
她半磕着眼睛:“你个凡人一边待着去。”
明盈道:“你的伤口我也会处理的,不一定要修士。”
她掀了掀眼皮:“没有药,你处理个屁。”
“那包扎一下?”
对方很冷漠:“不需要。”
明盈没说话,走到药老身后问道:“丹药泡水了还能用吗?”
药老戳着金针没理她,那个被缝肚皮的修士嚎了几声,替他回道:“可……可以的,痛痛痛……”
明盈礼貌道谢,回灶房将药丸用锤子砸碎成药粉,再倒到水壶里搅拌搅拌,这样就冲泡出一壶药汤了。明玉好奇地看着她的动作,明盈很快将它端了出去,决定让服不下药的修士都喝这个。
药汤黑乎乎的,浮着五彩斑斓的光,有人接过喝了一口:“呸,真难喝。”
一人回道:“药怎么会好喝呢——呸,真难喝。”
明盈摸了摸鼻子,又烧了一壶热水。
她静静等着水开,看向眼前和自己一样灰头土脸在炉子面前烧水的人,九百年前几乎全民皆修,可明氏看起来都是一群凡人。她凑过去:“明玉,明家有修士吗?”
明玉将柴火劈成两半扔进去,摇头道:“没有,修士都要打仗的。”
明盈哦了一声,又问:“为什么打仗呢?”
明玉道:“打仗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出生起就在打仗了,北境来犯,东洲不就只能迎战。”
“两地没有办法谈和么?”
“那谁知道呢,帝君如今不作为,公主即位后会有变化吧。”
明盈将角落里所剩不多的柴火搬来给她续上,啪嗒一声,她低头看去,是一根骨头。
她呆了呆,明玉跑过来将骨头捡起,又扔进火里:“是死人,不用怕。”
明盈一动不动,闭了闭眼睛问道:“明玉,你知道山河钟么?”
明玉歪了歪脑袋:“知道啊,就在前线,每次开战都会敲响。”
热水烧开了,水壶发出尖啸,明盈止住话头,把它提下来,端上药碗走了出去。
“仙子,这里……这里……”
明盈朝声音的方向看去,一人半躺在阴影处,语气十分微弱。
她提着水壶走过去,这个士兵的状况看起来不太好,衣服上沾染了干涸的血迹,明盈俯身递过药碗,那人却直接抓住了她的手:“仙子……你长得这么美,怎么来做这个……”
明盈:?
她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想抽回手,手却被抓得很紧,那人看着伤很重,力气出奇得大。明盈毫不犹豫地将手上提着的热水往他手臂里一泼,那个人松手惨叫,周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