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老走到他的跟前,拐杖“笃笃”敲击地面:“你可知这纸婚书是如何定下的?”
萧景泽目光和他对视:“当今帝君重文轻武,萧氏无金氏那般四海通达,又于朝堂上受到沈氏打压,明氏虽避世,几十年间优秀子弟辈出,而萧氏里里外外却是一潭死水,为了维系世家的权势与荣耀,只能牺牲我去捧明氏那个凡人神女。”
“你竟是这般想的?”
萧景泽眼神嘲弄:“难道我说的不对么?”
萧老摇了摇头:“若是如此,就凭你,明氏又为何会答应将他们的神女嫁到萧家?”
“哈,明氏那个病秧子,也就只有他们才像个宝捧着。”
“你见过她了,还是这般想吗?”
萧景泽顿了一下,抬起眼帘:“是。”
萧老望着祠堂的排位,声音嘶哑干涩:“也罢,我便告诉你吧,国师当年的预言世人只知一半,却不知另一半。”
他回头看向摇曳的烛火念道:“十载倾覆,哀鸿遍宇;明启神谕,救世者生。璇玑宿命,因果寂灭;乾坤复苏,春回大地——这便是国师完整的预言。”
萧景泽却不以为意,笑道:“您信了?”
“信也罢,不信也罢,国师境界已是大乘期,距离璇玑殿的座位,也只有一步之遥了,而仙尊……”
见萧老没有继续往下说的意思,萧景泽扬了扬眉毛,端正地行了个礼:“夜深了,祖父保重身体,我改日再行请安。”
他说完便从须弥戒中掏出疾风符,沉重的拐杖发出闷响,以落点为中心阵法显现将他拦下,萧老语调不急不缓:“既然回来了,就先住下吧。”
卯时三刻,天光乍亮,仆役井然有序地端上托盘,萧侯一脸肃穆地向主位的父亲请安,却发现下方的位置上歪歪斜斜地坐着他那个不孝子。
不孝子衣着招摇,手中把玩着一柄银匙,见他来了连眼皮都没抬。
他眉头一皱正要开口训斥,萧老睁开眼:“先坐。”
萧侯默不作声地坐下,祖孙三代沉默地用完早饭,萧老拄着拐杖离开,屋内只剩两人。
萧侯最看不惯萧景泽在哪都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萧景泽也懒得应付他,伸了个懒腰便往外走,萧侯拍桌怒斥:“站住!你这什么态度!”
萧景泽步伐停下,面无表情地侧过头:“我有学宫要务在身,今日怕是不能同父亲追忆往昔了。”
萧侯指着他的鼻子便骂:“竖子!你这般行事放浪,目空四海,藐视长辈,亵渎家规,老爷子还道你堪当萧家重任?我看他也是看走眼了!你就与那帮狐朋鼠辈烂在一处吧,免得污了萧家门楣!”
萧景泽听都懒得听,推门便走:“既然这样,我便不碍父亲的眼了。”
他神色漠然,萧府的仆役各司其职,规行矩步,并没给他们这对父子多余的眼神。
萧景泽站在庭中,觉得无聊透了。他敲了敲手上的扳指,那纸婚书静静地躺在须弥戒中,他才想起他还有一件事情要做,也不知那个凡人能不能拿到天火。
明盈一个人坐紫霄云车,手臂撑在窗框上,看着飞鸟与她并行,心里倒是不害怕,只是觉得有些无聊,她在云川的时候,明氏总是很热闹的。
她伸手向它们挥了挥:“你们当中会不会藏着一只明燕呢?”
想到这里她又叹了一口气,她先前就向云川寄了好几封信,因为怕途中有诸多变数,要到沈家才能取得回信。
沈家人也不知她什么时候过来,自己说不定会给祖母一个大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