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低矮,光线昏暗,只有一扇小窗透进些天光,空气里弥漫着灰尘和淡淡霉味。
这是琴阁最底层的洒扫下人住的地方。
现在已有不少下人起床干活,阿玉绕过其他人匆匆回房,将身上的衣裳脱下藏好,换回原本的粗布短衫,又在脸上抹了几把灰,将自己折腾成了一个灰扑扑不起眼的人。
“你回来晚了,小哑巴。”
他身后的床上坐着一个正在穿鞋的老人,那老人正是洒扫下人的头子,他穿好鞋跺了跺脚让鞋子更服帖些,这样即便忙上一日脚也不会磨得疼。
阿玉回头对老人欠了欠身,表示歉意。
“我听说近日有人总见着元衍公子趁夜去琴池与相会,偶尔有琴声传出。”老人混浊的目光看着阿玉,“与元衍公子相会的是你吧?”
阿玉说不了话,手上比划着:他们不会认出我。
“万一呢,你这样的身份,被发现了是会有杀身之祸的。”
老人拍了拍他的肩,“明年你的卖身契就到时候了,可以离开这个吃人的地方。”
“小哑巴,别犯傻。”——
作者有话说:来啦!
改了一下错字[三花猫头]
第40章天才
元衍又一次站在琴池边,那里空无一人。
阿玉已经消失了三天。
他心中烦闷,琴技大考在即,整个宗门都在议论他这个内门大师兄此次能弹出怎样的惊艳一曲,可元衍自己却觉得索然无味。
他问过白日来此练琴的同门,却无人知晓阿玉是谁,更别说他的去向。
这日,他心事重重地走向存放古籍的藏书阁,却在门口猛地停住了脚步。
只见藏书阁的大门前站了个人,他不再似之前白衣抚琴,而是穿着粗布灰衣,手中拿着扫帚正低头认真扫地。
虽说衣着变了许多,但那身形,那侧脸的轮廓,元衍绝不会认错。
“阿玉?”元衍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声音里带着惊愕。
那扫地之人身体猛地一僵,抬起头,他的脸被糊了一层灰,已然看不清模样,但依旧能从那双清润的眼中看见惊慌之色。
他下意识地想后退,手里的扫帚“哐”的一声掉在地上,转身就跑,不料还未跑出几步就被元衍一把拧住了他的后领。
“你跑什么?何至于见着我就像老鼠见了猫一般。”元衍道,“阿玉,你为何不再来琴池了?我一直在等你。”
阿玉手忙脚乱地比划着:我不认识你。
“胡说,连逃跑的姿势都如出一辙,你告诉我你不是阿玉?”元衍用袖子将他脸上的灰擦干净,见着熟悉的面容后,心中的气才消了几分。
他眯着眼捏了捏阿玉的脸,哼哼道:“再说一遍你不是?非得拿个镜子来让你照。”
阿玉抿了抿唇,低垂着头呐呐不敢说话。
“你在这里做什么?扫地?”元衍的眉头又紧紧皱起,语气里带着一种难以理解的怒气,一把攥住他的手腕,“你弹琴的手应当细心爱护,怎么能在这里做这种杂役的活计,是谁欺负你了吗?”
阿玉试图挣脱,手腕却被攥得更紧,他盯着被捏得发红的手腕片刻,心中忽然升起一阵委屈,但很快他又将委屈咽了下去:我就是干这个的,没人欺负我,我在这挺好的。
“好什么?”元衍打断他,声音不由得提高,“你跟我来,我引荐你入内门,你这样的才华,不该被埋没在此。”
进内门?
阿玉的脸上瞬间褪去血色,拼命摇头。
我不去。
他家道中落前也是惊才绝艳的天才,也曾在尚且年幼时得到名家的赏识。
他还有不到半年就可以离开这里,到时去外面,那样广阔的天地,他可以带着他的琴去许多地方,若是累了也可寻个普通的镇子教那里的孩子们弹琴,而不是困在这琴阁中。
他比划道,内门容不下我的。
“怎会?只要有我在,没人容不下你。”元衍道,“师父最偏心我,我求求他,一定会同意的。”
说完元衍便要离去,阿玉在后面急得张了张口想将人叫回来,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再看时人已经不见了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