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我母亲临终前握着我的手说:‘儿子,你说过的话我都记得,可为什么现在的你不肯说了?’
>那一刻,我发现自己的童年记忆全是伪造的。
>我从未上过学,我的‘父母’是演员,我的‘快乐’是注射的情绪稳定剂。
>我的人生,是一场精心设计的语言骗局。
>现在我逃了出来,带着部分原始代码。
>如果你还愿意听,我想赎罪。”
林远立刻组织团队验证信息,确认其真实性。此人藏身于西伯利亚冻土带一间废弃雷达站,身边只有两台旧电脑和一条卫星链路。经过七轮匿名对话,他最终同意现身。
当他踏入南园大门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那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眼神疲惫却清澈。他带来的不仅是“语义重构引擎”的核心算法,还包括一份完整名单:七百二十三位书写者中,有三人并未真正发声,而是被植入虚假记忆,成为系统用来混淆视听的“伪共鸣体”。
“我们必须公开。”林远说。
“可这会动摇人们对共情系统的信任!”有人反对。
“那就重建。”林远平静道,“真正的信任,不该建立在完美无瑕的神话上,而是在承认错误之后仍选择前行。”
于是,南园发布特别公告,坦承历史漏洞,并邀请全球公众共同监督修正过程。那三名“伪书写者”被找到时,均已精神崩溃,反复呢喃:“我不是真的……我不配被听见……”
林远亲自接入心语舱,与他们进行一对一对话。他不说教,不评判,只是倾听。几天后,其中一人终于开口:
>“我确实没写过那篇文章……但我真的恨过。
>恨他们烧了我的课本,拆了我的教室,逼我忘记学生的脸。
>即便那是假记忆,那份痛却是真的。
>所以……能不能让我重新写一次?用我自己的话?”
林远点头。纸笔递上。那人颤抖着手,写下第一句:
>“我不知道我是谁,但我知道我曾经想做个老师。”
那一刻,守心藤突然开花,花瓣飘落如雨。
林远终于明白,语言最深的力量,并非揭露真相,而是在废墟之上,允许人重新定义自己。
多年后,南园立起一座新碑,通体由回收的服务器金属熔铸而成,表面刻满不同字体的同一句话:
**我说,故我在。**
每年春分,孩子们围着石碑朗读自己写的短文。有的结巴,有的跑调,有的甚至只是发出模糊的音节。但他们都知道,只要站在这里,就没人会打断,没人会嘲笑,更没人会修改他们说的话。
林远常常坐在不远处的长椅上看书。有时,他会抬头望天,仿佛在寻找某个熟悉的身影。
“你还在听吗?”他轻声问。
风穿过树林,带动叶片沙沙作响,像是一句温柔的回答。
而在遥远的海底,那片废墟静静躺在黑暗中。某一夜,一只新生的发光水母停在一堵残墙上,触须微微摆动。墙缝间,几个字缓缓浮现,由微生物自发排列:
>**我们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