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她甚至都没有能力走出这间困住自己地牢房。
而她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最终竟也成了欺骗。
她的小公主,在见到萧安乐带着人闯进千灯宫的时候,在看着朝夕相伴的宫女一个一个死在面前的时候,在意识到自己又一次失约了的时候。
该有多害怕?该有多难过?该有多失望?
就像是五脏六腑都被打碎重组,唐拂衣终于再忍不住,呜咽着,抽泣着,最后嚎啕大哭。
经年积累的压抑与痛苦都在瞬间爆发,她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从前一意孤行倔强地不愿意承认,如今吃了大亏,万分委屈之下,越发迷茫而无助。
她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却又无人认错;她想弥补,却又无能为力。
她想要有人能抱一抱她,为她指一条能继续往下走的路,可这一次,那些从前能过够从深渊中拉她一把的人,终于已经全都离她而去。
肝肠寸断,唐拂衣原本揪着自己胸口的手又收紧了些许,隔着厚厚一层衣料,她听见极其微小的“哗啦”一声闷响。
心中“咯噔”了一下,她睁开哭得红肿的双眼,先是愣了一会儿,而后,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小心翼翼地从胸口得衣服里,掏出了一封已经被捏的满是皱痕的信。
唐拂衣亲启。
那是苏道安寝殿的桌子上留下的东西,唐拂衣想起来,在自己进入寝殿之后没过多久,安乐也跟着她来到千灯宫。
匆忙间,她将这封信塞进了衣服里。
大约是因为是太匆忙,那些人在将自己关进监狱的时候竟也并未非常仔细的搜身,除了藏在靴子里的那把蝴蝶刀外,这封信竟然也保留了下来。
唐拂衣在身上还算干燥的地方用力擦了擦手,仔细地将那封信铺展平整,撑着无比疲惫的身体,缓缓挪到了狱室的门边。
她止了哭,盯着那信封上四个娟秀却又大气磅礴的四个字看了一会儿,才又小心翼翼地打开,将整整齐齐叠放在其中的宣纸抽了出来。
信纸上密密麻麻,借着走廊的石壁上燃烧的火把发出的微弱的光,唐拂衣看清了那上面的内容。
半响,她靠着木栏,仰起头,双手捧着那信用力地摁在胸口,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是夜。
狱卒照例将饭菜送来,放在门口的地面上,正准备起身的时候,却被人一把抓住了手腕。
那狱卒吓了一跳,下意识就要挣脱,可那力道强劲,一时竟挣脱不得。一低头,恰好对上狱中人冰冷而锐利的目光,火光映衬之下越发阴森恐怖。
“你们现在的老大是谁?”
沙哑而急促的声音更似一柄利刃,像是下一秒就要割破他的喉咙。
强大的气场令那狱卒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咽下一口口水,说出的说都有些不太利索。
“是……是,冷……冷……”
“冷嘉良?”唐拂衣问。
“呃……是。”
“他现在在不在?”
“呃……在……在的。”
“叫他过来。”唐拂衣不与他多废话,直接下了命令。
“这……”
近日里被关进黑狱的人实在太多,其中也确实不乏一些先前的大人物,可从前再怎么风光如今也不过是阶下囚,能像这位一般如此理直气壮发号施令的还真是仅此一位。
唐拂衣看出那人的犹豫,看了一眼地上的饭菜,而那狱卒先前一直被她的目光牢牢锁着,如今自然而然地也随着她一同望了过去。
“我人虽在此,但你日日给我送饭,相比也知道萧安乐对我不同常人。你今日不帮我找人,明日我死在牢里,你猜她会不会放过你?”
她说着,忽然又冷笑了一声。
“啊,她杀了那么多人,杀你一个太少,你猜她会不会放过你的家人?”
两荤一素一汤,一碗白饭——精致到与这肮脏的牢狱格格不入。
掌心的手臂忽然重重一颤,唐拂衣松开手,那人不出所料,“腾”得一声站了起来。
“您……您,您稍等,下官……我……小,小人这就去请冷大人过来。”
言罢,他匆匆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