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妍苦笑:[目前,难度为地狱级别。]
她和程遥的缘分,要回溯到当年程家收购罗氏股份,沈父见程川油盐不进,转而叮嘱沈妍从程遥那里攻克,那段时间,程遥去哪,沈妍就跟在哪儿,活像狗皮膏药,偶尔嘴欠,惹得一向淡定的程总裁偶尔冷不丁刺回。
时间一长,程遥实在忍不下去,松了手,虽然便宜让时知许白捡了,但一来二去,沈妍也有了意外收获——她,万年铁树动了心。
可惜是对方程遥,一块不近人情的木头,还将她视为眼中刺……
时知许有些愧疚,程家人明事理,一向秉着‘冤有头,债有主’的底线,这次属实是气得急,三年过去,沈妍仍无辜受波及。
时知许含住烟蒂,双手回她:[今心新季度研发的药品,独家权给你们环球]
沈妍阴霾尽扫:[时总大气,明早合同发你]
事情算是翻篇,时知许还没来得及退出,又一条消息弹出。
程意:[我这边结束了。]
时知许了然,下车前,程意告知她晚宴一结束,就会来找她。
她摁灭烟蒂,回她:[嗯]
程意:[我派了人去接你,等会见]
时知许:[好]
水流冰凉,时知许冲洗去手上的烟味,不多时,她坐上车,愁绪迂回袭来……
程意要带她去哪儿?是要和自己叙旧吗?会不会接着上次那个似是而非的反问?
“时院长,二小姐在那边等您。”
不知过了多久,车停在一处逼仄巷口前。
时知许下车,见小巷深处,一排排白炽灯挂在木架上,随意丢弃的餐巾纸沾了油污,在地上随风飘滚,各色塑料凳成山叠放,一旁立着彩色牌灯,裱着:小武米线
时知许心头一震,下一瞬,她的想法得到印证,对话声从铺子里传出。
“程姐,这钱我真的不能收,这么多年,全承蒙您的照顾,包括这个商铺,如果……”
程意打断:“这是你应得的,当年办日禾慈善的时候,我正缺人,你也帮了我不少忙,记得有次对口志愿西非,喏,你为了护我,腿上还被流弹蹭伤。”
她适时打出人情牌:“虽然人家小姑娘体贴,不要彩礼,但你不能,得让人父母安心,你还得装修婚房,正缺钱,而且日后用钱的地方多了。”
略带笑意的声音响起,“老大不小了,终于得了好归宿,还是这么好的姑娘,得珍惜,和我就不要客气了。”
她强调:“这是你应得的。”
时知许垂下眸,在她印象里,以前程意像是处在高阁,空有一身慈悲善意,总有些不得要领,当年法院,明明出于好意,却被当事人记恨,险些被刺。
这是那时的程意,无法逾越的阶级体悟。
而现在的她,彻彻底底接了地气,有种被磨平棱角的透练。
思绪拉回,时隔多年,听到他有好好完成自己的最后一句话,时知许对小武的怨,顷刻烟消云散。
[想要赎罪,就好好帮她。]
其实,时知许更相信,是程意的人格魅力,才能让小武如此真情实感。
扑通一声,似乎是双膝着地的闷声,“程姐,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当年都怪我,鬼迷了心窍,把东西交给了姓罗的王八蛋,还偷偷录音……其实时教授……”
“其实她是身不由己。”程意接过话头,无奈地伸手扶他,“这句话,我都听出茧了。”
“程姐,时教授对你真的是……”
程意再次打断,语气平淡:“死生事大,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死亡,像是冰川,只是在海面上露出一角,谁都不知道,海面下封存了多么硕大的冰山——那些,被封冻住难言情绪。
七步之外的时知许听到了,也听明白了。
“对了,上两碗面,我有位朋友要来。”
“诶成!”
时知许定了定神,若无其事地迈步走近。
一身礼服的程意半捂住领口,正擦着桌面,见状,伸手招呼,“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