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院子,程意进了房,连灯都没开,踢掉高跟鞋,瘫倒在沙发上,陷入柔软,身子终于松弛下来。
弯月缓缓移动,皎洁光华散落入窗,程意忽然睁开眼,将头发揉得乱七八糟。
越理越乱。
洗完澡,程意一边偏头擦拭湿发,一边打开音响,柔和音律缓缓流淌。
以前,她喜欢看烟蒂燃烧的烟雾,从指尖袅袅飘起,享受矛盾和宁静共存的感觉。
堵不如疏,如今她喜欢感受旋律共感,内在混乱会逐渐清晰宁和。
一通电话打破了宁静。
时知许失踪了。
沈妍打来电话,声音慌到不行,她说,时知许的车半路没电了,打来电话求助,她人在国外,没法去接,深更半夜难遇出租车,让时知许打个网约车,一小时过去,电话再打过去。
是关机。
沈妍又支支吾吾说,时知许仍在治疗后遗症恢复期,身边离不开人。
程意心猛地下坠,忙询问时知许车的地点,听到回复,全身如坠冰窖,几乎握不住手机。
网约车、深夜、临近遇难现场……
对于独身女性,哪一要素单拎出来,都危险十足。
很快,程意冷静下了,一边换衣服,一边让沈妍时刻留意手机状态,虽然几率不大,但如果开机,立马定位发给她。
沈妍连声应下。
出于安全考虑,程意叫了隔壁阿姨家儿子陪同,李川,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健身教练,人高马大,老实朴讷,一听事情经过,二话没说,披上外套,手边拎了个棒球棍,就跟来了。
赶到现场,一辆银灰色轿跑停在路边,孤零零的。
两人没法分开行动,只能加快步伐,在四周巷道,用手电搜索,放声呼唤,引得阵阵狗吠和零散居民低骂声,
程意没有心力管这些,她脑子乱糟糟的,步伐却愈发快,近一米九的李川都差点没跟上。
她想到网约车案件事件的梳理经过,那些让人不寒而栗的文字,又想到连环遇害照片,人被好心人用衣物盖着,赤脚露在外面,现场没有什么血迹,只是露出来的脚,静静朝天……
程意不敢再想下去。
又过了三个小时,周围已经搜索完,一无所获,
程意脚后跟磨破了皮,不管不顾的剧烈运动之后,严重到丝丝淌血。
李川觉得程意濒临崩溃边缘,劝她先坐下喘口气,记得附近有家药房,他打了声招呼,去买创可贴。
程意没阻拦住他,只好伏趴在花坛边,打开地图,重新思考搜索范围,汗如雨下。
电话响起,程意飞快接起。
是城南砂锅粥铺的王爷爷。
“小程啊,我这儿来了个好看的女娃,说是你朋友,听你推荐来的,叫……叫时什么的,我这记性也不好,她吃饭没钱付,我想就算了,也没几个钱。”
“这孩子非要帮我打下手,这一手好厨艺啊,比我干了几十多年的都强,尤其熬的南瓜粥,哎呀,就是你每次来,都要喝的那个金丝南瓜粥,原来还要用滤网碾三遍,再看火候……”
程意如释重负,虚扶花坛边,坐了下来。
与众不同的是,旅游小城有全天候环线观光公交,但通宵店铺很少,王家粥铺就是其中之一。
王爷爷老伴生病,他白天照顾,晚上出来买粥,幸好是自家商铺,还能赚点外快。
现在天快亮了,他也该回家给老伴做早餐。
“王爷爷,您叫她在您那儿,等着我。”最后颇有咬牙切齿意味。
“诶成,不许再给钱了啊”
电话挂断,程意发消息告知李川,匆匆扫了一辆共享单车,利落单脚蹬地,抬腿上车。
拐过三个街区,程意远远瞧见车站坐了一个人,身姿挺拔纤瘦。
凌晨天空深蓝一片,时知许坐在车站长椅,垂着头,忽然大脑茫然一瞬,缓过劲儿,如常揉了揉泛酸眼睛。
她已经很久没有熬夜了,精神药物让她嗜睡,戒断之后,嗜睡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