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澈看著哥哥骤然绷紧的下頜线,突然觉得那些油桶、那件蓝布衫、昨晚的船,像一张撒开的网,正慢慢收紧。
洞口藏在海桐树后面,黑漆漆的像只张开的嘴。
林漾把林澈护在身后,打开手里的手电筒:“都跟紧我,不管看到什么都別出声。记住如果我们遇到危险走散了就去北崖灯塔匯合,”
光束刺破黑暗的瞬间,林澈倒吸了口凉气。
有个佝僂的身影背对著他们,手里拿著凿子,在石壁上一下下刻著什么。
“漾……澈……”苍老的声音在空荡的山洞里盪著,像生锈的锯子在拉木头。
林漾手里的手电筒“哐当”掉在地上,光束在黑暗里乱晃,照亮了石壁上密密麻麻的刻痕——全是“漾”和“澈”,有的深有的浅,最新的刻痕旁边,画著个歪歪扭扭的船锚,和李响速写本上的一模一样。
那人听到背后的动静,缓缓转过身来,脸上的皱纹里嵌著礁石灰,浑浊的眼睛直勾勾盯著林漾。
是昨天在码头见过的一个老渔民——海伯,王伯昨天介绍说他是岛上最老的原住民,守著这座岛和这片海过了一辈子。
“你终於来了,小漾。”海伯的声音带著哭腔,手里的凿子“噹啷”掉在地上,“终於等到了……终於让我等来了……”
“海伯?”林漾的声音发颤,“您怎么会在这里,这些刻痕是……”
“都是我刻的。”海伯突然抓住林漾的手腕,力气大得嚇人,像是抓住了根儿救命稻草,指甲都快嵌进林漾手腕的肉里,
“你以为当年那是意外?是因为颱风太大?是他们!是那些倒废料的人!他们怕被揭发,想让你一起跟著秘密沉进海里!”
林澈的心臟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
想起张叔偷运时的慌张,想起王伯总是躲闪的眼神——原来这些碎片,早就该拼在一起。
赵雷和陈阳对视一眼,都屏住了呼吸;李响悄悄往洞口退了半步,像是在观察退路。
“我当时藏在船舱底才保住一条命,”海伯的眼泪混著鼻涕往下淌,“这些年我躲在岛上,看著他们糟蹋红礁岛,只能天天刻你俩的名字,就盼著有天能有个人发现他们的罪证,他们做的恶还不是这些……可我老了,刻不动了,没力气了……”
海伯突然往林漾手里塞了个东西,冰凉坚硬的触感硌得手心发疼。
“这是我当年藏起来的,”海伯的声音压得极低,带著濒死的急迫,“他们快来了,记住,拿好你手里的东西,很重要,快……你们从密道走,”
林漾摊开手心,看见半块锈跡斑斑的船牌,上面刻著两个字:望海。
是《望海號》的船牌。
洞外突然传来引擎的轰鸣,有人用喇叭喊话:“姓海的!把你手上的东西交出来!就饶你一命,不然就別怪我不讲情面!”
海伯的脸瞬间惨白。猛地把林漾和林澈他们往洞壁推:“快!密道在石壁后面!记住,船牌能找到他们的……有……”
林漾拽著林澈钻进石壁后的缝隙时,最后一眼看到的,是海伯拿起那把生锈的凿子,颤巍巍地挡在洞口,像一尊快要被风化的礁石。
赵雷和陈阳紧隨其后,李响最后一个进来,还不忘顺手拉了块石头挡住缝隙。
“轰隆——”
沉闷的爆炸声从身后传来,碎石簌簌往下掉。
林漾顾不上別的拽起林澈就往前跑,黑暗中看不清路,只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和急促的呼吸,还有身后赵雷低声的咒骂和陈阳压抑的咳嗽。
林漾停下脚步,借著从缝隙透进来的微光,在林澈额头轻轻吻了一下,“海伯没完成的事,我们来替他完成。”
密道尽头隱约传来海浪声,林漾突然停下脚步,侧耳听了听,脸色骤变。
“怎么了?”林澈问。
林漾没说话,只是拽著他往更深处跑。黑暗中,林澈听见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像有什么东西,正顺著密道追过来。
而那脚步声,越来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