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元英身旁有一孩童,正神色好奇地盯着队伍,不知被谁推搡了一下,手中抱着的蹴鞠滚落街道中央。
孩童急忙从人群中钻出去拾捡,却正正拦在车队前方。
车辕猛地一顿,领头侍卫反应极快,“锵”的一声拔刀出鞘,雪亮的刀光晃得人心中一凛。
“放肆!”
随着厉喝落下的还有刀锋,楚元英瞳孔骤缩。
只因挡了路,竟是要对一个孩子动手?
说时迟那时快,她猛地冲出人群,将受惊倒地的孩童拉至身侧,险险避开锋芒。
孩童吓得哇哇大哭,瘫软在她怀里,她也不好受,手脚发颤,背后早已惊出一身冷汗,心都快跳到喉咙了,抬眼便迎上侍卫不善的目光。
她脸色倏地一白,开始后悔,以至于眼前都回忆起了走马灯画面。
都说傻白甜死得快,照理说她不应该犯这等低级错误,还是太善良了,下次一定先把良心剜了。
好在这时,车帘未动,一道清冷的女声从内传出:“罢了,走吧。”
侍卫立即收刀入鞘,车队再度前行。
“是靖安王府的车架。”沈怡快步上前,方才着实被吓了一跳,但好在有惊无险,她松了口气,提醒道:“你方才太冲动了!”
怀中的孩童还在抽泣,楚元英轻拍背部安抚,目光却被车檐四角坠着的东珠攫住。
直到车队彻底消失在街角,被分开的人流才重新聚拢,孩童也被父母领了回去,楚元英仍立在原地,觉得心头有些堵。
权贵出行,庄严华贵,背后则是权力与地位最直白地彰显。就仿佛,在市井烟火中划出一道泾渭分明的界限。
鸿沟之上为云,是视人命于草芥的权贵,鸿沟之下为泥,是奔波生计的凡俗。
楚元英拎着桃酥,慢吞吞走了回去。
刚走进桐花巷,小鄂远远便扑了过来。楚元英见状有些诧异,平日代兰亭总爱逗它玩,玩累了就一同在树下躺着,它也乐意粘着代兰亭,一人一狗常常坐在一起等她,很少见它独自出来。
楚元英摸了摸它的头,道:“你怎么跑出来了?”
小鄂无精打采地“汪”了一声。
楚元英这才发觉有些不对,自家房门大开,屋内桌椅倾倒,凌乱不堪,仿佛贼人胡乱搜刮一通地洗劫似的,顿时心中咯噔一下。
啊啊啊,她的钱!
火急火燎地冲上楼,房间果然被翻得一片狼藉,藏在床底下的箱子被随意扔在榻上,银票散落一地。
楚元英连忙捡起清点,居然一张都没少。
捏着银票的手微微一顿,转而冲向隔壁房间,只见数盏灯笼倾洒一地,她怔怔转身,望向楼下,声音有些不可抑制地抖:“代兰亭?”
回应她的,只有院内瑟瑟作响的风声。
代兰亭不见了。
因着他晚上要吃鲈鱼,青蝉与齐三出去采买,当时并未在家中。楚元英倒没过分忧心他安危问题,隐约猜测可能与所见的靖安王府有关,即便如此,她还是去问了顾玄奕。
彼时,顾玄奕正为宁西丢的那几批货忙得脚不沾地,对此事一问三不知,只说代兰亭惯会神出鬼没,许是随性而去,说不准过几日自己就回来了。
楚元英反倒落得个清闲,近几日时常牵着小鄂往顾府跑,她有心观察顾玄策,便特意在其面前多走了两圈,惹得罗玉烟好一阵不痛快,脸色阴沉了好几日。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让她发现了几处端倪。
顾玄策纳入府中的妾室,五花八门,什么类型的都有,唯独没有芸香那般媚态女子,多半是些走投无路的苦命人。这些妾室对他恭敬有余,亲昵不足,他每次留宿也极其规律,停留的时长宛若点卯上班,到点就走。
譬如一三五去西厢房,二四六去东厢房,但每月固定几日,是宿在罗玉烟屋里的。
楚元英脑中划过一个荒谬又离奇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