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行北上。
离开了江南水乡的温柔旖旎,运河两岸的景致,一天一个样。
河道变得更加宽阔,水流也湍急起来。两岸不再是连绵不绝的精致园林和富庶村镇,取而代之的,是广袤的田野和稀疏的村落。
空气里的那种湿润水汽,渐渐被一种乾燥的、带著尘土味道的风所取代。
船上的气氛,也隨著这景色的变化,而变得凝重起来。
羽林卫们不再像在江南时那样,带著几分看热闹的新奇。他们开始默默地擦拭自己的兵器,检查身上的甲冑。
他们都是京城长大的孩子,最远的地方,也就是跟著长官去过京郊的围场。
打仗,那只是听说书先生讲过的故事。
血流成河,尸横遍野,那只是书本上的四个字。
可现在,他们正朝著那四个字,全速前进。
没有人说话,船舱里,甲板上,只有风声,水声,还有金属甲叶偶尔碰撞的轻响。
赵龙站在船头,看著前方灰濛濛的天空,心里也不再是前几日的激盪。
他开始思考一些更实际的问题。
他们这一船人,五十个羽林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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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四十口大箱子,二十万两白银。
就这么闯进汴州那个大泥潭里,会发生什么?
前线的军队,听说已经很久没领到军餉了。都是一群虎狼之师。他们见到这么多钱,会是什么反应?
会不会直接把他们这五十个人给吞了,然后把银子一分,就地散伙?
这种事,史书上可没少写。
赵龙越想,心里越没底。他看了一眼船舱的方向。
岳凉已经两天没有出船舱了。
赵龙知道,大人不是在休息。他进去送过一次饭,看到大人正摊开一张巨大的地图,在上面用硃笔不停地圈点勾画。
那地图,不是江南的,而是整个北方的。上面密密麻麻,標註著山川、河流、城池、关隘。
大人在谋划著名什么。
赵龙看不懂,但他知道,那一定是一盘很大的棋。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握紧手里的刀,守好这艘船,保护好大人的安全。
这天下午,船行到一处狭窄的河道,水流放缓。
河岸上,出现了一群人。
衣衫襤褸,面黄肌瘦。他们扶老携幼,拖著简陋的行李,像一群被惊扰的蚂蚁,沿著河岸,朝著南方,缓慢而又绝望地移动著。
是难民。
从北方逃难下来的难民。
船上的羽林卫们,都站到了船舷边,默默地看著。
一个看起来不过七八岁的小女孩,摔倒在河滩上,她怀里抱著的,是一个用破布包著的窝窝头。窝窝头滚了出去,沾满了泥沙。
小女孩没有哭,她只是趴在地上,伸出黑乎乎的小手,小心翼翼地,想把那个窝窝头捡回来。
她的母亲,一个同样瘦骨嶙峋的妇人,跑过来,一把將她拉起来,对著她的屁股就是一巴掌。
“不要了!脏了!”
妇人嘴里骂著,眼泪却先掉了下来。
小女孩这才“哇”的一声,放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