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面上的风,停了。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上百艘船,上千號人,都像是被那支兀自颤抖的箭矢,钉在了原地。
常四海的身体,僵硬如铁。
他低著头,能看到那支箭的箭簇,如何野蛮地撕开了铁桨的表层,深深嵌了进去。
箭尾的羽毛,距离他的脚面,不到三指宽。
冷汗,从他的额角,顺著粗獷的脸部线条,滑落下来,滴在脚下的甲板上。
他引以为傲的蛮力,在这支箭面前,成了一个笑话。
对方要的不是他的命。
是要他的脸。
是要当著他上千號弟兄的面,把他漕帮总瓢把子的脸,踩在脚底下,反覆摩擦。
画舫上,那个青衣年轻人,只是安静地站著。
他没有说话。
他身后的三百羽林卫,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可那种无声的压迫感,却比任何叫囂和威胁,都更让人窒息。
漕帮的船队里,开始出现一些细微的骚动。
有人在悄悄后退。
有人握著刀的手,在发抖。
他们是亡命徒,不是傻子。
他们能分辨出,什么是街头斗殴的狠厉,什么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杀气。
画舫上的那些人,是后者。
“船,本官徵用了。”
岳凉的声音,第二次响起,打破了这片死寂。
“你有意见?”
常四海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珠,死死盯著岳凉。
“你到底是谁?”
他的声音,沙哑乾涩。
岳凉从袖中,取出了那本名册。
他没有翻开。
只是用那本书,轻轻拍了拍自己的手掌。
“扬州漕帮,总瓢把子,常四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