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舫上,死寂无声。
钱通的那个师爷,瘫在甲板上,身下一滩水渍,散发著骚臭。
没人理他。
羽林卫的动作,无声却迅捷。
他们分成两队。
一队人跳上那些被遗弃的漕帮快船,检查船身,收拢缆绳,將它们靠拢过来。
另一队人,则开始搬运画舫上的箱子。
沉重的木箱,被两个士兵一前一后抬起,脚步沉稳,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磕碰声。
箱子里的盐引和帐册,是王家在江南的命脉。
如今,成了催他们命的符咒。
赵龙的胸膛还在发烫,他走到岳凉身边,压低了声音。
“大人,这艘画舫……”
他的手,抚摸著船舷上雕刻精美的栏杆。
这艘船,从內到外,无一处不精致,无一处不奢华。
是扬州盐商们用金银堆砌起来的销金窟。
就这么扔了,他觉得肉疼。
岳凉没有回头,他的视线落在远处的河面上。
“凿沉。”
两个字,轻飘飘的。
赵龙的身体僵了一下。
凿沉?
这船少说也值个几万两白银。
“大人,这……这太可惜了。”
“这船是孙家的產业,孙家也是王家的姻亲,咱们可以把它充公……”
岳凉终於转过头,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没有什么情绪。
赵龙却把剩下的话,都咽了回去。
“王家的钱,是赃款,本官要收缴。”
“漕帮的船,是工具,本官要徵用。”
“但这艘船,”岳凉的手,在栏杆上轻轻一敲,“是他们的脸面。”
“本官不要他们的脸。”
“我要他们的命。”
赵龙感觉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窜了上来。
他懂了。
大人不是在办案。
大人是在宣战。
他要把扬州盐商,把江南王家的脸面,彻底撕碎,扔进这运河的淤泥里,让所有人都看看。
天,真的要变了。
周通走了过来,对著岳凉一抱拳。
“大人,所有物件,已全部转移至快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