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的,是把这滩浑水,搅得天翻地覆。
天色未亮,但整个京城已经醒了。
户部衙门被金吾卫查封的消息,长了翅膀一样,飞进了京城每一个高门大院的后宅深院。
一石激起千层浪。
无数盏灯火在黑暗中被点亮,驱散了安逸的睡梦,也照亮了一张张惊疑不定的脸。
岳凉。
这个名字,在太康三年的这个秋夜,第一次让京城的勛贵们,感受到了寒意。
户部衙门內,算盘声已经停了。
几十名户部官吏瘫坐在地上,汗水浸透了他们的官服,一个个面如土色,仿佛被抽走了魂魄。
空气中瀰漫著纸张的霉味,汗酸味,还有赖总管留下的那股挥之不去的骚臭。
岳凉坐在那张属於何晏的太师椅上。
他面前的桌案上,摆著一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麵。
面是金吾卫的伙夫煮的,只放了些葱和猪油,香气却霸道地冲淡了周遭的腐朽气息。
他吃得很慢,一根一根地挑著麵条,动作条理清晰。
仿佛他不是在风暴的中心,而是在自家后院,享受一顿寻常的早餐。
赵龙从门外大步走进来,甲冑上的露水还未乾。
“大人。”
他单膝跪地,声音里压抑著一股兴奋。
“荣国公府在京中的十三家粮铺,七家钱庄,以及城外的一处別业,已全部查封。”
“所有帐册,尽数在此。”
两个士兵抬著一个沉甸甸的大箱子,跟在赵龙身后,重重地放在地上。
箱盖打开,里面全是码放整齐的帐册和地契。
“初步清点,仅从各处钱庄查抄出的现银,就超过了五十万两。”
“粮铺中的存粮,足够京中百姓吃上三个月。”
赵龙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堂里迴响。
堂下那些户部的官员,听见这个数字,身体都抖了一下。
五十万两。
荣国公府一年的进项,比他们户部一年的税收都多。
岳凉將最后一口麵汤喝完,用帕子擦了擦嘴。
“很好。”
他起身,走到那个大箱子前,隨手拿起一本帐册。
是荣国公府名下一家绸缎庄的进出帐。
他翻开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