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颜清晰地看着武阳侯眼眸里细微的变化,从惊慌到坦然无畏,不过几息之间。
看来上次的事情,让他有了错误的判断,他当真以为覃行知这条凶猛的狼会将这颗毒瘤一直留着吗?
饮鸩止渴的事情,他覃行知向来不会做。
“兴观十二年,武阳侯收取富商李贤黄金一百两,次年李贤便位居灵越郡守一职。兴观十五年,武阳侯之子抢钱民女,霸占百姓良田,多达一千多亩。兴观二十年,武阳侯为其子掩盖杀人罪状,火烧陈家村,致使三百一十二口死于非命。
兴观二十一年——”姜颜的语气不由地加重,脑海里浮现着文贤哥被折磨的样子,曾经那般矜贵之人,却被其如此糟蹋,“兴观二十一年,武安侯之子屡教不改,欺男霸女,肆意凌辱百姓,贩卖人口。”
她猛地将奏章甩在武安侯的脸上,“这桩桩件件可有一件是冤枉侯爷的?”她的厉声呵斥,掷地有声,不怒而自威,令人恐惧而胆怯。
“武阳侯,陛下一次又一次的给您机会,但显然武阳侯把陛下的仁慈当作玩笑,丝毫不放在眼里。
陛下震怒,原本即可将你压入大牢秋后问斩。只是陛下念侯爷你有从龙之功,不想侯爷晚年凄凉。”
板上钉钉的事情,武阳侯狡辩不得,他没有想到今日所谓的赏功大宴居然是陛下摆下的鸿门宴。
“本侯要见陛下。”他绝不会坐以待毙。
姜颜看着想要离开的武阳侯,声音更冷几分,“陛下给侯爷台阶,侯爷却要掀了整张桌子是吗?”
“你算个什么东西。”武阳侯挥刀便要砍了多嘴多舌的姜颜。
“侯爷不会自己考虑,也该为小侯爷考虑一二,如今他是御前侍卫,陛下身边之人。”姜颜哪怕刀离她不过一寸的位置,她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情绪的变化。
冷静从容,威严而凌冽。
那双居高临下仿佛看着卑微蝼蚁的眼眸让这位久经沙场多年的大将军心生畏惧。
像,实在是太像。
仿佛陛下此刻站在他的面前。
当年他愿意追随陛下,便是陛下的那双眼眸里看到真正的强者的气魄。
武阳侯心犹如一块破碎的白纸,身躯不由地踉跄着,脸上的神色格外的难堪。
他知道此刻入了皇宫的他,便是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死一人,与诛九族。侯爷可想好了?”
武阳侯此刻看着手里的刀,他从未有一刻觉得刀如此的沉重,他享受大半辈子的荣华富贵,早就死而无憾了,可他不得不为自己的子女考虑。
陛下此人平日里仁慈宽厚,可却一点也不妇人之仁,相反,相当的果断与狠辣。
他知道陛下并不是在吓唬他。
为今之计,只有用他的死来一平陛下的怒火。
他毫不犹豫地拿起手中的刀欲自戕。
姜颜却先一步握住他手里的刀,话语轻柔而带着狠辣,“侯爷身为陛下的忠臣,自然要为陛下解决后顾之忧。”
她转身拿起桌上的盒子,精美的玉牌展现在他的面前,“陛下命人打造三块玉牌,欲赏赐给功劳最大的三人,可如今只有两块,武阳侯可明白?”
她面带着笑意,可却让人感到一阵阴冷可怖,“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公孙大人、田大人、古大人,为陛下肱骨之臣,自然会明白陛下的苦心。”
姜颜上前为武阳侯打开大门,“宴会即将开始,侯爷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