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卧室哪怕没开灯也被落地窗外的雪光照得很亮,一屋银霜。
被子很软,温度湿度也适宜,可他就是没睡着。
难挨的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陈岁安在辗转中听到楼下的赵渡在咳嗽。
起初只是模糊的一两声,没过一会儿那咳嗽声越来越密集越来越清晰。
室外零下三十度,尽管屋内二十多。
他会不会冷?
他会不会生病?
陈岁安蹭地翻身坐起,在清冷昏暗的大床上懊恼抓了把脑袋。
楼下赵渡握拳抵着唇,胸膛都在咳嗽中微微震动,不过他嘴角弧度是弯的,偶尔瞟一眼楼梯转角,眼底带着得逞的笑意,接着爆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
模糊静谧室内,任何一点微弱动静都逃不过他耳朵——楼上似有隐约脚步。
赵渡立刻躺回沙发闭眼假寐。
陈岁安踮着脚尖踩上地毯,在黑暗长廊沿着墙根往前摸索,窗外一点月色洒在楼下大厅,只见赵渡人长腿长侧卧在云朵沙发里,小羊绒毛毯只盖在腰间。
陈岁安试探性探出的脚尖在第一个台阶止步,正当他犹豫不决时赵渡又开始咳,这下陈岁安完全忍不住了,故意在下楼时发出咚咚咚沉闷的响动。
然而赵渡根本没醒。
“你怎么了……”
这句话问得着实苍白。
陈岁安神色犹豫慢慢凑近赵渡,依稀看到他紧锁不安的眉头,那表情似乎竭力在忍受着什么。
“醒醒……你醒醒。”
这声不高不低的呼唤包含担忧的急切。
足足几秒后赵渡才慢慢睁开眼,略微迷惑的望着陈岁安,“怎么下来了。”
陈岁安咬着唇,左顾右盼了会儿,“我……听见你在咳嗽……是不是生病了。”
“没有……咳咳咳……”皎洁月光衬托下赵渡脸色异样苍白,张口的嗓音也是粗粝喑哑,听起来病得不轻,他垂着薄薄的眼皮,断断续续地说,“宝宝……我……咳……。没事。“
陈岁安见赵渡咳到脖颈都红了,咳到额角青筋暴起,他慌慌张张去厨房倒了温水,传递水杯时赵渡冰凉指腹似有若无擦过他手背。
很明显,在那刹那陈岁安瑟缩了下。
浅喝了点水后赵渡倒不怎么惊天动地的咳了,反而换了一种闷在嗓子眼儿的抽吸声。他放下水杯重新躺回沙发上,手肘搭在额前,一副虚弱之极的孱弱模样。
赵渡从未有过如此状态,至少陈岁安从未见过。
在陈岁安眼里赵渡什么都能办到,像一座沉默伟岸的巨山一样挡在面前,任何风雨都淋不到他,他是陈岁安的屋檐,他是陈岁安的保护伞。
现在这座山垮了。
“上去吧,太晚了你该睡觉了。”
这还怎么走?
陈岁安傻傻哦了声,转身离开。
于是那宽大舒适的云朵沙发里的轮廓剪影变得模糊起来,只余彼此落针可闻的呼吸声在暗夜里交织。
窗外雪下得更大,狂风呼啸裹挟着糖槭树枝噼里啪啦打在落地窗上,张牙舞爪的影子倒映在整个室内。
好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