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个小时,是个人也该累了。”霍伊尔真服了,冷冷拉下面子心口不一地劝道:“裁决官,你不是机器。”
赵渡眼皮子抬也不抬:“滚开。”
“……”
“还是那句话,你把事情做完了我做什么?”霍伊尔别扭反问,“不是显得我很呆?”
下潜器精准越过岩壁一处凸起,赵渡短暂休憩几秒,冷冷道:“你明白就好。”
“……”
“他娘的,你跟陈岁安真是绝配啊?一个死要面子一个不知死活。”霍伊尔彻底服了,“我都祝你成功了还要怎样啊?字面意思懂吗,我退出!!”
他把赵渡背后的金属座椅拍得梆梆响。
“我不跟你争,我争不过,所以劳您大驾让让,别等到真正需要你的时候你不行了,那陈岁安怎么办?”
赵渡终于舍得抬眼,面无表情起身,交代下属似的:“不准擦碰岩壁。”
“……好的,您说怎样就怎痒,一切以您的领导为标准。”霍伊尔挽起衬衣袖口,忍不住阴阳怪气来了句:“裁决官不上网吧?”
赵渡走到侧边短宅的联排椅子坐下,摊开手标图纸抖了抖,在半张脸都被遮盖住的视角冷淡问道:“有事?”
霍伊尔说:“彭钰童没给你汇报?”
这话并不是恶心他,是纯粹身为一个男人的尊严,不能明说不如提前打个预防针。
霍伊尔在心里嗤笑自己百遍,明明情敌受挫自己该高兴才是?不落井下石怎么还当起了烂好人?
赵渡浅浅扫他一眼:“你想说什么?”
纵使宇宙岛发展成十级文明,无数高精尖科技问题都被解决,唯一无法解决的就是面对无所不在的压强,这玩意儿没法解决,所以下潜舱几乎设计成圆形,为了尽量均释压强,这导致舱内活动空间相当有限。
霍伊尔从显示面板密密麻麻的数据中抬起头,有点目眩。
八个小时,既要操纵控制杆与声纳实时反馈回来的地形图相结合,又要精准计算下潜角度和深度方向,还得时不时回应下属。
比压强更心焦的,是无形的压力。
霍伊尔由衷佩服赵渡行动力,不过他永远也不会表露,想要劝慰的话却愈发强烈,默了阵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半晌轻咳一声,间接切入主题。
“没什么,就是没想到执行部还有内鬼,也不知道陈岁安这个部长是怎么当的。”
无他,不是陈岁安不行,而是机制只能从执行部下手,裁决团有震慑,根本行不通。
“你想告诉我照片泄露的事?”
这算得上真正意义上,赵渡主动与霍伊尔讲话。
握着操作杆的手猝然一顿,霍伊尔飞快地回头瞄了赵渡一眼。
赵渡警告道:“看路。”
霍伊尔唰地转回去,十分光明磊落的解释:“我没其他意思,你能替他做到这份儿上,我自叹不如,其余的别想太多,没什么大不了的。”
身后陡然传来一声嗤笑。
赵渡划掉拿起笔,干脆利落地划掉一条通道。
“所以呢?”
“不所以,这里只有我们两人问你个问题裁决官,说不定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也见不到明晚的月亮,啧……其实葬身在这也不错,吗的,永生太长了,要是一个人活着还不如死了。”霍伊尔抛砖引玉一大段,半晌按住骨节,幽幽道,“我就好奇,明明这些年来你跟陈岁安连面都没见过,为什么突然喜欢他呢?”
这个问题,估计全宇宙岛都知道。
身后是一片沉默。
下潜器重推时有嗡嗡轰鸣,方才不明显,此刻尤为醒耳。
“得,你不愿意说我说呗。”霍伊尔自顾自滔滔不绝起来,他将两个月前在黑市顶层办公室对吴克说的故事重述一遍,“十二年前,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他一个人坐在湖边,也不知道那么小小的人儿怎么那么孤独又那么凶,明明都已经沉到湖底被冻得发抖,还能对我拳打脚踢,愣是把我打昏迷……”
赵渡紧紧绷着嘴角,抿成一条直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