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两碗泡面端到餐桌上,面条因为在锅里泡了一会儿,已经有些涨了。
黄色的面饼吸饱了红色的汤汁,上面漂着几点廉价的脱水蔬菜和一层亮晶晶的油花。
两个荷包蛋煎得有些老,蛋白的边缘带着一圈焦黑色。
这大概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艰难的一顿饭。
鹿眠从她的小凳子上站起来,拉开椅子,坐在我对面。她拿起筷子,熟练地卷起一大口面,塞进嘴里。
“吸溜——”
响亮的、毫不掩饰的吸食声在寂静的餐厅里回荡,显得格外突兀。她的腮帮子被塞得鼓鼓的,像一只正在过冬的仓鼠。
“好吃!”她含糊不清地称赞了一句,眼睛因为满足而眯了起来。
因为动作太猛的缘故,一些汤汁溅到了她的身上,溅到了她并不算丰满的乳房上。
“嘿嘿。”
鹿眠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连忙抽出餐巾纸擦拭起来。
我看着她,也拿起筷子,机械地把面条往嘴里送。
面条很烫,带着一股浓重的味精和防腐剂的味道,黏糊糊的,没有任何口感可言。
我尝不出咸淡,也尝不出香辣,只是麻木地咀嚼,然后吞咽。
我们就这样面对面地吃着,一个狼吞虎咽,一个味同嚼蜡。
楼上传来隐约的水声,应该是有人在洗澡。
然后是吹风机工作的嗡鸣声,断断续续。
她们都在,都在这个屋子里,在各自的房间里,像一座座孤岛。
我们共享着同一个屋顶,同一片空气,却又隔着比海洋还要遥远的距离。
是啊,早晚会有这么一天的。
很快,鹿眠就吃完了她那一碗,连汤都喝得一滴不剩。她满足地打了个嗝,用餐巾纸擦了擦嘴。
她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跑回客厅去霸占沙发,而是托着下巴,静静地看着我碗里剩下的大半碗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