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开始放假,大家走得都比较早,还有一些人提前一两天请假。
公司已经没什么人了。
贺一言站在落地窗前,活动了一下四肢。
今天的夕阳特别好看。
熔金橘日沉入天际线,摩天楼群缓缓镀上一层琥珀色光晕。晚高峰车流不息,像是城市里流动的血液。这是他时常看到的景象。
手机振动了两下,他拿出来,看到来自姐姐的消息。
「贺三思:妈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贺三思:还问你想吃什么。」
贺一言回到座位上,思考怎么回复。他已经习惯了,母亲要跟姐弟两沟通什么事的话,总会通过他问他姐姐,通过他姐姐问他。
一开始他非常不能理解,为什么不直接说,母子或母女间的感情为何如此拧巴。
直到有次他去人事部门问点事,正好看见一个小主管从面试的房间出来,回到自己的工位上,然后叫了另一个人去通知应聘者——你去跟他说,可以走了。
那时他刚回到国内不久,有些弯弯绕绕的体会还没那么具体。
人事主管这个行为十分耐人寻味。他明明可以当场告知应聘者离开,而不是让人等在那儿,然后回来叫另一个人去通知可以离开。淋漓尽致地展现那一点儿微弱的权力。
小小权力被无限放大、花样玩弄。
他忽然懂了一点。
隔了一个人,拉开沟通的距离,向下对话通畅,向上对话艰涩,展示权力和威信。
确实,符合母亲一贯的权威。
贺一言从鼻腔中发出有些重浊的呼气声,打字。
「贺一言:明天中午到。」
「贺一言:随便。」
母亲不常做饭,做得也不好吃,有时候,下厨只是为了适时贴合一下母亲的身份。
夕阳的最后一丝光沉没,写字楼的灯光变得醒目,格子间的玻璃映出霓虹。
贺一言也离开。
*
楚鸿不打算回家,但是早早给爹妈买了机票,让他们来申江,明天到。
闻静姝也不回,楚鸿叫了她今晚去陈森先的酒吧,大家点些外卖小聚一顿。
今晚客人不多,陈森先拼了两张小圆桌。
乱七八糟叫了些外卖,主餐点了椰子鸡,小吃有玉米格、干锅土豆片之类的。
楚鸿和闻静姝对视一眼,都知道对方又想起了沟帮子烧鸡,旁若无人地笑成神经病,笑了两分钟,加了一份真沟帮子烧鸡。
到场的人除了楚鸿、闻静姝、司然、陈森先,还外加一个柏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