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先生,这么巧?”
沙哑的大烟嗓,將神游的周季忽地唤醒,他看向从电梯间走出来的两人,在佩戴蓝色工卡刘思雨的身旁,昨天刚刚认识,心里一点好感也没有的警官,杨建章的身影,倒映在了他的眼眸之中。
“杨警官,昨天你不是刚说平时没机会见到我们公司的內部员工吗,怎么今天就把这个心愿实现了?”
周季向后捋了捋自己杂乱的黑髮,心情不顺的当下,好似恰巧找到了一个可以发泄的对象。
“一面之缘你也能记住我,看来咱们很有缘啊,周先生。”
周季看到杨建章嘴角露出的轻鬆笑意,对对方的反感又更强了一些。
周季无心再作逗留,外人在场,也不是和刘思雨解开心结的好时候,刚要踏进电梯,忽然杨建章身旁的刘思雨,绩哥绩哥地叫了起来。
见周季回头不解地看向自己,刘思雨连忙跑到了周季的身边。
“绩哥,你也看到了,咱们组的人手被砍下去了大半,剩下的设计师和调查员,也已经都搬著工椅去13层了,今早张组长给我下了死命令,必须要在下班前把客户的评价资料交给她,要不然我也得走人,本来时间就不够用,这现在警察还找上门来,我的权限没办法帮警方定向搜索客人的信息,这要是让我在一整天的服务记录里大海捞针。。。”
看著刘思雨脸上与之前判若两人的苦涩神情,这两天在三號造梦室,和郝悠悠搭伙工作的画面闪过周季的脑海,他轻轻嘆了口气,“思雨,我有个客人现在在財务部的刘鑫那里缴费,你过去帮我和刘鑫说一下,让他多照顾会儿我的客人,参观一下咱们公司啥的,我这边帮你查完资料,马上就过去找他。”
目送著刘思雨一边鞠躬感谢,一边倒退步地走进电梯间后,周季从大开间里找了两把空閒的工椅,推进尚且还刻有自己名字的老造梦室中,示意对方既来之则安之,然而杨建章却並没有落座的意思。
“周先生,不知道你是否知道沉迷入梦的后果。”
杨建章本想掏出一根香菸,但马上注意到了造梦室中张贴的禁菸標识,还没等周季制止,便自觉地將烟收回了怀里。
“我们公司预设了防沉迷机制,每个客人每周,最多只能申请2次梦境服务,而且一年的服务超过5次后,费用就会成倍上涨,这种制度下,应该不会有很严重的后果吧?”
周季从墙上打了两杯冰镇的苏打水,见对方摆了摆手,周季喝一杯拿一杯,坐到工椅上將小桌板延申而出,插入自己的黄色工卡,激活了公司的內部系统。
“如果我说出了人命呢?”
杨建章从怀中掏出一张双眼紧闭,毫无血色的人像照片,很明显,拍摄的地点是在太平间。
“不可能,每个梦境,我们都会派人值守,如果真出现这种情况,那整个部门都。。。”
周季说话的同时,视线瞟向造梦室外空旷的大平层,他努力克制住自己难以置信神情的同时,没有心思和杨建章再扯閒篇,目光聚焦在人像照片下方的姓名一栏,隨即在小桌板的屏幕中,搜索出名为孔方的客人记录。
6月2日是孔方最后一次使用美梦服务,按照系统记录显示,梦境並没有发生任何异常,客人是在睡梦中忽然丧失了生命体徵。
“杨警官,我知道您对我们公司有一些成见,但是根据系统的记录,这件事纯粹是客人做梦时正巧过世的意外,应该和我们公司没有关係。”
周季狂跳的心臟逐渐趋於平静,一边將系统记录发送到杨建章的手台中,一边拿起苏打水轻酌了几口。
然而杨建章只是快速看了一眼手台,又从怀中掏出了三张睁著眼睛的人像照片。
“麻烦你帮我查一下这几个人在你们公司的梦境记录。”
周季不耐烦地瞥向照片上的姓名栏,却发现三人的姓氏,都是孔字。
几人的姓名被周季输入系统之中,小桌板上陆续出现了6月1日和2日的美梦服务记录。时间分別是6月1日的晚上22:00-24:00,6月2日的0:10-2:10,以及2:15-4:15。
杨建章將周季刚刚发给自己手台上的梦境信息摆到周季的小桌板上,梦境中监测到孔方离世的时间,是6月2日清晨的5:40。
“周先生,我想把这四个梦境的內容,都调出来看一下。”
一名网球运动员不断征战各项赛事的梦境內容,很快投影在造梦室的墙面上,比起为了案件而调查的杨建章,周季同样聚精会神地注视著面前的美梦故事,忽然周季的手台响起了来电铃声,他按下接听键,里面传来刘鑫问询自己什么时候能回去的时间。
刘鑫的语气中,透著些许焦急,明显有些疲於应付王舒墨的公司观光之旅。
周季马上回復刘鑫自己这就回去,接著起身走出造梦室,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屋外空荡荡的大开间中,重新伏案工作的刘思雨,此刻正焦头烂额地处理著自己小桌板屏幕的各项数据。
“思雨,杨警官要的资料我都给他调出来了,应该不需要再额外查別的东西了。”周季说罢扭头看向造梦室中的杨建章,见对方点了点头继续对刘思雨说道,“剩下收尾的工作就拜託你了,我那个客人快等不及了。”
刘思雨听到周季冲自己喊话,连忙站起身来,脸上露出了不好意思的愧疚神情。
“抱歉啊,绩哥,之前我对你。。。”
“没事,別说了,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毕竟咱们以前也是一个部门,以后有需要帮助的地方,隨时和我说。”
周季来到刘思雨的身旁,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见对方微微点了点头,回以一个浅浅的微笑后,便小跑到电梯间,按下了去往財务部的8层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