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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章 绝望的普罗米修斯（第1页）

更之后，那些瘫在地上的凡人，便看到天上那无尽的祥瑞仪仗，如同一场被戳破的幻梦，迅速地无情消失不见。

那离去的速度，远远比来时，要快上了太多。

若非神王宙斯依旧保持着仁慈，不愿波及这些无辜的。。。

普罗米修斯踏上了通往奥林匹斯的云梯，每一步都沉重如山。他心中翻涌着刻劳尼亚离去前那番话，如同雷鸣在耳畔回响，久久不散。可他的心却已不再动摇??他坚信自己“想通”了。神王宙斯，那位至高无上的主宰，虽掌雷霆与秩序，但其内心深处，必是怀有慈悲与仁爱的。否则，何以创造万物？何以赋予生命以灵性？正因如此，人类所承受的苦难，不过是神王为锤炼其灵魂而设下的试炼。真正的仁慈，并非放任安逸，而是让生命在挣扎中觉醒，在痛苦中升华。

于是，普罗米修斯决定，他要将人类引向一条更为“艰难”的道路??一条充满挑战、克制与牺牲的道路。唯有如此，人类才能真正懂得敬畏神明，才能以最虔诚的姿态，回应神王那深藏于雷霆之下的温柔意志。

当他抵达奥林匹斯圣殿时，诸神已列席两侧。金色的光辉洒落神座之间，空气中弥漫着神圣而肃穆的气息。宙斯端坐于最高throne，面容平静如渊，双目似能穿透万界。他的存在本身便是一种压迫，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伊阿珀托斯之子，普罗米修斯。”宙斯开口，声音不高，却如天地初开的第一声震响，令整个神殿为之轻颤，“你迟了。”

普罗米修斯单膝跪地，额头触地，低声道：“伟大的陛下，臣未曾懈怠。我已深入人间，观察、思索、体悟。如今，我终于明白??人类该如何尊敬神。”

众神微微侧目。赫菲斯托斯握紧了铁锤，雅典娜眸光微闪，阿波罗嘴角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他们皆知，普罗米修斯向来不按常理行事。而今日，他竟敢以“领悟”为名，直面神王裁断。

宙斯沉默片刻，缓缓道：“说。”

普罗米修斯抬起头，目光坚定：“人类之所以渺小，正因为其短暂；人类之所以脆弱，正因为其易逝。正因如此，他们才更应懂得珍惜每一息呼吸，每一缕阳光，每一次与亲族相聚的瞬间。而这份珍惜，必须建立在对神的绝对敬畏之上。”

他顿了顿，继续道：“故臣以为，人类当以‘苦行’表达敬意。他们不应沉溺于享乐，不应追逐虚妄的欲望，而应通过禁欲、奉献、祭祀与自我磨砺，来净化灵魂，接近神性。唯有如此，他们才能配得上神所赐予的生命。”

神殿内一片寂静。

阿瑞斯冷笑一声：“苦行？你是想让他们像奴隶一样活着吗？”

“不。”普罗米修斯摇头，“我是想让他们像神一样思考。神之所以永恒，正因为克制。人类若想获得神的认可，就必须学会放弃??放弃懒惰、放纵、贪婪与傲慢。他们要用汗水洗净罪孽，用祈祷换取安宁，用牺牲证明忠诚。”

赫拉冷声道：“你这是在替人类定下律法，而非教导他们如何尊敬神。你逾越了你的职责。”

“我没有逾越。”普罗米修斯昂首，“我只是在执行陛下的意志。若神王希望人类自由放任，那死亡便不会降临；若?希望人类无忧无虑，那诸神也不会离去。可事实恰恰相反??神隐退，死亡降临，苦难横行。这正是神王给予人类的考验！而我，只是将这场考验的意义揭示出来。”

宙斯依旧不动声色，лишьслегкаприподнялбровь。

“所以，”他缓缓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我要颁布《十诫》。”普罗米修斯沉声道，“十条不可违背的法则，由神授意，由我传达。第一条：不可妄称神名；第二条：每周第七日为圣日，停工休憩，专事敬拜；第三条：孝敬父母；第四条：不可杀人；第五条：不可奸淫；第六条：不可偷盗；第七条：不可作假见证；第八条：不可贪恋他人财物；第九条：不可妄图神位；第十条：心中不可存嫉妒之念。”

此言一出，神殿震动。

“你竟敢为人立法？”波塞冬怒喝，“这是神的权力！”

“我不是为自己立，也不是为人类立。”普罗米修斯朗声道，“我是为秩序而立！若人类无律可依，必将堕入混乱；若混乱蔓延，诸神的荣光也将蒙尘！难道你们愿意看到人类彼此残杀、兄弟相食、子女弑父、妻子毒夫吗？那样的世界，还值得神去注视吗？”

雅典娜终于开口：“你说得没错……混乱的确可怕。但你制定的律法太过严苛。尤其是最后一条??‘不可存嫉妒之念’，人心本就有七情六欲，怎能禁止思想？”

“正因为无法禁止，才更要警示。”普罗米修斯目光灼灼，“律法不只是行为的边界，更是心灵的镜子。即使做不到，也要知道什么是错。哪怕只能减少一分罪恶，也是对神恩的回应。”

宙斯闭上双眼，良久，方才睁开。

“你所说的，”他说，“并非全然无理。秩序确实需要根基。但你忽略了一点??人类不是神，他们无法像我们一样永恒。他们的短暂，正是他们最深的痛苦，也是他们最真实的动力。你用恐惧驱使他们敬神，可真正的尊敬，应源于爱，而非畏惧。”

普罗米修斯心头一震。

“陛下……您的意思是？”

“你太急于求成。”宙斯的声音柔和了些许，“你以为给人类枷锁，就能让他们靠近神？可真正的信仰，是在自由中选择归顺，在苦难中依然仰望光明。你给他们的，是一套冰冷的规则，而不是一颗温暖的心。”

“可是……若无约束，人性将堕落！”

“堕落与否，本就是选择。”宙斯站起身，走向普罗米修斯，伸手扶起他，“孩子，你创造了人类，视他们如子。可你也因此变得偏执。你害怕他们失败，所以想替他们走完所有路。但那样的话，他们永远无法真正成长。”

普罗米修斯怔住。

“神的存在，不是为了控制，而是为了指引。”宙斯继续说道，“你可以教他们分辨善恶，但不能替他们决定善恶。你可以展示光明，但不能熄灭黑暗。唯有经历黑暗，他们才懂光明的珍贵；唯有犯过错，他们才知悔改的意义。”

“那……我该怎么做？”

宙斯微微一笑：“回到人间去。不要颁布什么《十诫》，也不要强迫他们苦修。告诉他们：神爱世人，但神也给予你们自由意志。你们可以敬拜，也可以背弃；可以行善，也可以作恶。但记住??每一个选择，都将带来相应的后果。”

“这就是神的公正。”

普罗米修斯低头思索许久，终于点头：“我明白了……真正的尊敬，不是出于恐惧，而是出于理解与自愿。”

“很好。”宙斯拍了拍他的肩，“去吧。带着新的启示回去。这一次，不要只做他们的导师，也要做他们的倾听者。”

普罗米修斯深深鞠躬，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