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家庄到了,它背靠著一座小山,山体裸露处可见明显的人工开採痕跡。
来之前刘奚就打探到,新安多矿,看来这个小庄园也是靠著矿產吃饭。
庄园四周夯土为墙,高墙之上,还有手持长矛的丁壮在往来巡视,显然不是寻常的村落。
这个年代的庄园,无论是豪族的根据地,还是这种小庄园,都带有一定的自保能力。
这还不算多强悍,到了河北,那里满地都是坞堡。
豪族大姓,据坞堡自守,谁来了都得崩掉两颗牙。
刘奚在庄门前翻身下马,从怀中掏出官凭印信,递给了上前盘问的民兵。
不多时,一位五十岁上下的里正便闻讯赶来,几乎是小跑著迎了出来。
他看到刘奚一行人鞍马齐备,气度不凡,態度愈发恭敬。
“不知郎君驾到,有失远迎。”
刘奚收回印信,温和地说道。
“老丈不必多礼,我此来並非为了公干,而是要寻一位亲族,他名叫向纯。”
“向纯?”
里正愣了一下,隨即恍然,“哦,你是找他啊,快,郎君里面请!”
在里正的引领下,一行人穿过几条夯土小径。
还未走近,一阵阵“叮噹”作响的打铁声和灼人的热浪便扑面而来。
里正指著前方一座烟火繚绕的棚子。
“向纯就在那儿!”
刘奚抬眼望去,只见炉火熊熊,一个赤著上身的汉子正抡著大锤,一下下砸在烧得通红的铁料上,火星四溅。
他古铜色的皮肤在炉火的映照下泛著油光,每一块肌肉都隨著动作虬结賁张。
刘奚的脚步不由得一顿,心中暗自叫苦。
这画风对吗?不对吧。
本以为这向纯作为名士之子,即便不是饱读诗书,也该是个雅士。
若能借上向秀的名声,便能藉此將不遵礼法的恶名,洗白不拘小节。
可眼前这位,分明是个靠力气吃饭的铁匠。
计划,从一开始就出了偏差。
他迅速收敛心神,既然雅道走不通,那就只能诉诸情理了。
他静静地站在一旁,直到那汉子將一块农具的雏形淬火入水,发出“嗤”的一声巨响。
这才整理了一下衣冠,上前深深一揖。
“晚辈刘奚,冒昧拜访。”
向纯放下铁锤,用粗糙的大手在腰间的皮质围裙上擦了擦。
他转过身,一双锐利的眼睛毫不客气地打量著眼前这个衣著光鲜的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