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中原战乱不断,但江东却是一片世外桃源。
有钱,有閒,又爱附庸风雅,这样的买家,哪里去找第二个?
宋禕看著那块墨,又看了看刘奚。
她知道,这墨只是敲门砖。
眼前这个年轻人,绝不会如此简单地做一锤子买卖。
果然接下来的话,证实了她的判断。
“但,“刘奚话锋一转,“此物金贵不可多得。每月我只產十方。需將其售予出价最高的人。“
他看著宋禕,说出了自己的核心想法。
“宋女郎,我且问你,昔日石崇公,为何要当眾砸碎自家的珊瑚树?“
宋禕瞬间明白了刘奚话中的深意。
当年石崇与王愷斗富,王愷炫耀自己有一株二尺高的珊瑚树。
石崇看了,隨手就用铁如意將其砸得粉碎。
王愷大怒,石崇却淡然道:“不足可惜,今还卿。“
说罢命人搬出自己家中收藏的珊瑚树,三四尺高的就有数十株。
这不是在比珊瑚树,这是在比体面,比身份,比人无我有的优越感。
“物以稀为贵。“刘奚的声音,充满了诱惑。
“这世上的士族,追逐的从来不是物件本身,而是体面。我们要做的,不是卖墨,而是卖体面。我们可以设下雅集,邀请名士,为这十方墨,定一个价钱。价高者得。“
这便是后世拍卖的雏形。
宋禕看著眼前这个年轻人,感觉此人的心机,远比她想像的,还要深沉。
本来是想和刘奚谈一谈港口的合作,没想到刘奚很快就占据了主导权,居然变成了让石氏出人力,帮他卖东西。
但她又不得不承认,这个想法实在是太巧妙了。
让那些世家大族公开竞价,既能抬高价格,又能製造话题,还能让买到墨的人获得极大的满足感。
“妙!实在是妙!“宋禕忍不住拍手称讚,眼中闪烁著兴奋的光芒。
“郎君此计,当真是神来之笔!“
等到宋禕心满意足地离开时,她脸上,已是掩饰不住的春风得意。
步伐轻快,连裙摆都在微风中欢快地摆动,仿佛已经看到了白的钱財滚滚而来。
远处薛怀瑶看著相谈甚欢的二人,和宋禕离去时那副胜利者般的模样,贝齿不自觉地咬紧了下唇。
她心中,没来由地有些生气。
明明自己才是第一个来的,明明自己也有同样的想法。
更让她鬱闷的是,宋禕那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女君,“身旁,那个名叫苏法护的龟兹护卫,闷闷地开口了。
一双深邃的绿眼睛正盯著宋禕离去的背影。
“那个女人,笑得太得意了。“
他的汉话说得依旧彆扭,声调有些奇怪,但意思却很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