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东海王府。
雨后初晴,庭院二人对坐。
棋盘上黑白子纵横交错,杀机四伏。
潘滔执黑子,在角落布下最后一手,轻鬆落子:“叔道,这局又是我贏了。”
裴遐凝视著棋盘上那条被彻底绞杀的白龙,苦笑著摇了摇。
“棋如用兵,我还是不如兄长深谋远虑。”
潘滔虽只是黄门侍郎,官阶在朝中算不得显赫,却是司马越帐下第一谋士,深得信任,手握实权。
每每军国大事,司马越都要先听听他的意见。
裴遐的族叔裴邈同样深得司马越信任,与潘滔私交甚厚,两家往来频繁。
儘管二人年纪相当,但裴遐在潘滔面前总是以晚辈自处。
就在二人准备再开一局的时候,一名家僕匆匆入內,神色有些紧张。
他恭敬地呈上两卷文书:“二位郎君,河东急报,三百里快马送达,说是十万火急。”
裴遐接过文书,先启那封私函。
刚读了几行,便神色骤变,原本因为下棋而生出的悠然自得荡然无存。
他將两份文书一併推向潘滔:“阳仲兄请过目,这事怕是不小。”
潘滔放下手中的茶杯,从容地先看公文,再看私信。
看完之后,非但不见紧张,反而轻笑出声,那笑声中带著几分不屑。
“匈奴蛮子也想学呼韩邪单于的样子?”他將信函隨手放在一旁,语调轻蔑,“那老单于死了三百年,连骨头都化成灰了,这些胡人还在做著復国的白日梦。”
他起身走到窗前,望著远山如黛,语气中满是自信。
“洛阳现有禁军五万,长沙王余部两万,加上我东海国精兵,隨时能调动十万大军。要不是当前全力筹备军械,准备与司马颖决一死战,收拾这帮乌合之眾,简直易如反掌。”
潘滔显得满不在乎,裴遐却眉头紧锁,面露忧色。
那封私信中刘奚看似无心的一句话让他心中不安:“胡人若真南侵,河东首当其衝。”
河东是裴氏的发源地,祖坟宗庙都在那里。一旦有失,不仅是经济损失,更是对家族声望的致命打击。
潘滔注意到裴遐的忧色,一边慢慢收拾棋子一边说。
“叔道,你这是被这封信给搅乱了心境。下棋如此,处事亦然,心乱则败。”他话锋一转,语气中带著几分好奇,“倒是这个刘奚挺有意思,初到河东不过数日,就打乱了司马颖的布局。”
提起刘奚,裴遐神情明显缓和了许多,眼中甚至闪过一丝欣赏之色。
“此子確实年少有为,常到我府中探討家学中的崇有之论,於玄理颇有天分,见解独到,绝非那些华而不实的紈絝子弟。”
“我观他行事如鯤鹏展翅,志向远大。”潘滔给出了极高的评价,眼中闪过一丝兴趣。
“我也久闻其名,只是近来军务繁忙,未能一见其人。世人都说他是向秀学说的传人,批驳贵无之论,推崇崇有思想,倒也在情理之中。”
见潘滔对刘奚印象颇佳,裴遐心中一动,顺势进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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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信中请求朝廷调兵支援,可眼下正值用兵之际,一兵一卒都不能分散。不过他既然敢在河东搅风搅雨,显然是有几分真本事的。何不顺水推舟,赐他个都尉的头衔,让他在河东自募兵马,自筹军餉,一来可以试试他的真实才干,二来也算是给朝廷探探那些胡人的虚实。”
潘滔微微頷首:“此计甚妙。一个虚衔而已,朝廷不费一兵一卒,不一文钱粮。若他败了,对大局毫无影响,权当是给河东的豪族们一个教训;若是侥倖胜了,既能削弱胡人实力,又能彰显我二人的识人之明,可谓一举多得。”
从头到尾,两人都没有把所谓的匈奴之乱当作真正的威胁。